在当年进藏的随军新闻队伍中,有一支来自新华社、人民日报社等专业媒体的“正规军”。这些编辑、记者,组成了一个个报道组,活跃在雪山之巅、筑路一线,以及每一个被使命感驱使而去的最前线。“他们是历史的见证人,是时代的哨兵。他们脚踏实地记录了伟大时代的篇章。”时任新华社随军记者的边绥说:“在长期建藏的岗位上,我奉献给故乡和亲人的是远方的思念,奉献给祖国的是勤奋和忠诚!”
边绥的家乡在甘肃。上学时,西藏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个遥远的梦。1951年,十八军独立支队组建,新华社西北总分社派出边绥等三人组成的记者组随军进藏。虽然是和平进军,但当时仍有土匪流窜青海草原,西藏地方政府仍布重兵于藏北重镇。因此,独立支队各大队和部门都配备了长短枪支。作为随军记者经常需要单独活动,因此每个记者都配了一支枪。唯一的女记者边绥佩带的是出发前新华社送的一支小手枪。
边绥写道:在藏北草原牧民的帐篷里,在拉萨河、年楚河和尼洋河畔的农舍里,都留下了我作为记者的足迹。行军途中,无论是在沼泽遍布的黄河源,还是水流湍急的通天河,记者组都在第一时间采写官兵们英勇奋战的事迹。
1951年11月4日,独立支队终于胜利进驻藏北重镇黑河。第二天,新华社总社即广播了记者组采写的《独立支队抵达藏北重镇黑河》的消息,同时播发了班禅额尔德尼慰问部队的贺电。此后,《西北入藏解放军到达拉萨》《由西南、西北进驻拉萨的解放军的两支部队举行会师大会》《西北各地少数民族民工积极支援进藏部队》等消息,也相继被总社采用。
除了新闻“正规军”,在部队里还活跃着一批部队自己培养的宣传报道人员。当1950年初十八军刚接受进藏任务时,各师团就将报纸的名称一律改为“战”字头:《战线》《战胜》《战利》《战旗》《战声》《战友》……进藏路上,这些师团级的“流动报馆”用的都是老旧的军用收音机、油印机,加上一些蜡纸、油墨,就是出报的全部家当。可要论新鲜及时、贴近现实等绝不输给今天现代化的大报。
西藏,这个有着清丽与风雅的佛陀之地,随着潮湿而带有历史风痕的山脉慢慢向人们打开脱漆的大门;诵读的经声在经幡的舞动中响彻天空。相信了观音菩萨和度母的古老传说,相信了上天曾是一个有八辐车轮、大地是一朵八瓣莲花的美丽故事,历史的西藏带着赭色的面具,以笃庆、热情、智慧、善良、以及杀戮和勇气的质地,豁然亮在了我的心中。
有的生命已经结束,而有的精神仍在延续。生命本来是一个疼痛的符号,因为自它证明自己存在之日起、就已经在证明它注定会消失的事实。真正可以长存的,便是千百年来人们所崇拜的精神的领地。
行军出报两不误
来自部队的采编人员,采写来自部队第一线的稿件,在长途跋涉的行军中,各项指示、好人好事、生活小事,总会在第一时间跃然纸上。每天一边行军,一边收集稿件,晚上宿营后就趴在烛光下编辑,再交给油印组刻写印刷;第二天早上行军时,提早出发,赶到部队最前边,把报纸发放到官兵们手中。“发行任务”完成了,又随部队继续前进,继续收集稿件,准备第二天出报。这就是时任一五五团《战利》报记者焦东海记忆中雪域行军每天的“报馆节奏”。
有时印完报纸刚睡下,被子还没焐热,起床号响了。再困、再累,也得赶紧起床,备马出发。“流动报馆”除了人员是固定的,办公地、出报地总是随着行军而变,焦东海最难忘的,是在风雪瓦合山上出报的经历。
海拔五千多米高的瓦合山,有好几个山头,一天根本爬不完。部队宿营在两个山头之间,苍茫一片,全是积雪,连一棵小草也看不到。幸亏大家在山下捡了一些干柴,否则连吃饭都成问题。《战利》报的同志们扒开积雪,架好帐篷,整理好住处,便开始一边埋锅做饭,一边紧张出报。焦东海和刻钢版的同志把背包放在积雪上当桌子,又拿来几个背包作椅子。这时天还未黑,夕阳西照,白雪辉映,反射光线很强,为了保护眼睛,大家戴着风雪镜开工。那景象,也许是世界上最奇特的“报馆”工作场景了。
正当大家忙着工作时,一片乌云压来,雪粒夹着冰雹从天而降,打在脸上像刀割一般。大家赶紧收拾东西,躲进帐篷,继续工作。
天黑了,雪粒和冰雹不停地敲打着帐篷,仅有蜡烛照明的“报馆”里,编稿的、刻钢版的、记录新闻的都连夜奋战。焦东海写道:“我编完稿就睡了,可是搞油印的同志不能睡,这时他们的工作才刚开始呢。他们什么时候完成任务的,我全然不知。第二天天不亮,一声号响,我起来一看,报纸已全印好了。当我们把报纸发到部队时,战士们都说:‘哎呀,在雪山上你们还能出报,不简单。’这是我第一次雪山办报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挺自豪。”
用生命铸就高原报人精神
十八军宣传部宣传干事张成治,随十八军先遣支队从昌都向拉萨进军途中,是油印小报的收音员。先遣支队从昌都出发的第二天,第一张油印小报就诞生了。此后,每隔两三天,就要出一期。每天下午一到宿营地,张成治搭好帐篷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架好天线,把收音机接上干电池,调试好,准备夜里收音。
无论是大雨滂沱,还是风雪交加,张成治都是如此。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他点燃一支蜡烛,守在收音机旁,把收音机调到仅能听清的音量,全神贯注地抄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报的新闻。然后,这些新闻就将刊登在手工刻写的油印小报上。十八军官兵们就这样“听”到来自万里之外的资讯。晚上10点开始收音,往往很不顺利,“我们就像在复杂的敌情下打游击似的,不得不采取各种办法来克服高原恶劣气候造成的困难。”尤其是在雪山脚下宿营时,收音干扰特别强烈,杂音很大,声音失真。收音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张成治一面抄收,一面频频调整收音机旋钮,还是无法将新闻完整记录下来,只能把收到的段落大意整理改编成短讯。有时,夜里根本接收不到电波,他就在第二天宿营后,再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将强记、速记下来的主要内容编成简讯,保证出报需要。
翻越海拔五千七百多米的丹达山时,夜里气温降至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张成治和负责刻写、油印的战友依然在冰冷的帐篷里坚持出报。钢笔冻得不出墨水,写不出字来,就先揣进怀里暖一阵,再拿出来写,两支笔交替使用。手指冻得僵硬、生疼,放在嘴边哈上几口气,继续干活。张成治每天夜里收音、编稿,深夜以后才能睡觉,清早随部队一起起床,每天跋涉四五十公里路,睡眠严重不足。为了保证晚上收音时全神贯注、准确无误,张成治养成了一个习惯,行军路上只要听到休息哨音响起,马上往高处一躺,哪怕只有10分钟,也得睡上一觉。
原标题:高原新闻人 笔杆子挺近高原
(责编:范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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