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石、火……这些最基本的元素,也是原始人类最频繁接触的自然,他们就在这样的触手可及的材料中,发挥着最本真的艺术创造力。这既是对生活的美化,也是最质朴的精神寄托。原始宗教和美学都没有文字可寻,只是在这些器物里,留给我们无尽的猜想。
曲贡遗址中用于研磨赤铁矿的工具。
偏爱红色的曲贡人
青藏高原的人最偏爱的颜色是什么?
大概不出红、白两色,从布达拉宫就能看出来。对白色的喜爱往往能从宗教信仰中找到根源,例如白海螺、白牦牛、白塔等等,那么红色呢?从康巴汉子头上所缠的赤红色“英雄结”,到华丽的红珊瑚配饰,对红色的喜爱究竟有什么样的渊源呢?
还真别说,从距今三千六七百年的拉萨曲贡遗址,我们还真发现了藏族祖先钟爱红色的证据。在曲贡遗址出土的上万件打制石器中,约有五分之一的石器上有红色颜料,这是一种赤铁矿粉末,颜色鲜艳持久。有的石器是斑斑点点地涂抹了红色,有的则是通体涂红。遗址同时还出土了制作红色颜料的大量研色盘,盛储红色颜料的小陶瓶和用作调色盘使用的大陶片。不仅如此,在埋葬死者的墓葬中,也撒着红色的赤铁矿粉。
这一葬俗在中国以及世界都有众多的发现,在山顶洞人的合葬墓及大汶口文化中,都出现了将红色赤铁矿粉末撒在尸骨上或尸骨周围的现象。这可能表达了古人对生命的一种看法,无论是火焰或者是鲜血,都是红色,都表示生命、活力和温暖。古人将死者置于一片红色之中,或许是想表达死者将借着红色的赤铁矿粉,维持其生命,等待复活。
只不过,像曲贡居民这样在大量的打制石器上涂红,以前还没有见到过。曲贡人崇尚红色,甚至将自己使用的器具都涂成红色,我们不禁大胆猜想,或许曲贡人的脸上都会抹上红色的颜料,真是对红色热爱得彻底。
唐代仕女妆容,这是否就是受吐蕃影响而兴起的赭面呢?
赤面的吐蕃人
可能这喜爱红色的风俗并未随着曲贡文化的消失而消失,在吐蕃时代的众多记录中,我们都找到了吐蕃人会将面孔涂红的记录,汉文史料上称之为“赭面”。《新唐书》中记载吐蕃人“以赭涂面为好”,文成公主不喜欢这样的风俗,松赞干布于是下令全国暂时禁止“赭面”。
这一法令虽然颁布,但效果如何?可能并不好,出土于青海省海西州,年代为8—9世纪前期墓葬的棺板画,却显示出“赭面”习俗在这一带并没有真正得到禁止,而且“赭面”不分男女贵贱人皆为之。甚至随着吐蕃势力的扩张,“赭面”习俗逐渐影响到河西广大地区甚至波及长安。
白居易的诗里面就能看到吐蕃风俗对长安的影响,虽然他看来是反对这种时尚新风潮的,这一风潮具体表现为“乌膏涂唇”以及“赭面妆”。最后白居易很痛心地说:“髻椎面赭非华风。”然而文化正是这样互相交流和转化的。
更有善于发现和思考的学者从吐蕃文化的深层里挖掘“赭面”的原因,在藏族的神话中,罗刹女和猕猴结合,生下了藏族的祖先。罗刹女的形象恰恰是“赤面”而食肉的,无独有偶,在曲贡遗址中也同样发现了猴面陶塑。这件高4.5厘米、宽4厘米的猴面陶塑原本是一件陶器上的装饰附件残片,采用泥条堆塑,猴面贴饰形象逼真,神态生动。这或许正印证了猕猴变人的传说?再加上神秘的赤面罗刹传说,似乎为我们勾勒出了一个远古时代信仰的模糊轮廓,但还有待学者们进一步探索。
双体陶罐,出土于西藏自治区昌都卡若遗址,距今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
双体陶罐,远古的使者
如果你自己的孩子爱玩泥巴,不要惊奇,人类最初的文明就是敲石头、捏泥巴带来的文明,换一个更高大上的名字,叫做石器、陶器文明。石器大同小异,但陶器的花纹、形状等往往随着文明的不同有较大的区别,以至于一说起上古文明如仰韶、马家窑,想到的首先都是精美奥妙的陶器花纹。
这是一件西藏博物馆收藏的双体陶罐,上世纪70年代末出土于西藏自治区昌都卡若遗址,看起来巧妙而可爱,可别小看它,这是西藏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之一,价值连城。
这尊陶罐距今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是两件完全相同的袋形陶罐连接而成。其肩颈部穿系绳索的一对带孔器钮有如动物的耳和尾,从而巧妙地把双体陶罐勾勒成两只相向而立的小兽,造型雍容大气而极具生活情趣。
这件器具究竟是装什么用的?是水?是酒?据有关专家考证,这件奇特造型和精湛工艺的艺术品是供奉于神坛之上,作为祭祀的礼器,是蛮荒时代人与“神”沟通的媒介,是卡若人精神的依托。那么,这样一个造型奇特的陶罐,所要表达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宗教情结呢?或许只有复活卡若人,才能告诉我们真相。
而在谜底揭开之前,让我们仔细观看这尊陶罐,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卡若人所信仰的具体是什么,他们一定都是美的信徒。
原标题:器皿 石与火交融之美
(责编:范凡)
相关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