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岁的朱世武
这是一次没有预约的采访,也是一次意外的采访,因为采访对象是在记者休假时碰上的。在西藏工作十年,记者并不知道在安徽老家的农村有一位60年前就到过西藏的老军人——80岁的朱世武。惊讶之余,才知道并不是十八军的老战士都在干休所颐养天年,也有在农村生活的。
朱世武听我姑姑说我在西藏工作,或许是“西藏”这两个字早已经烙在了老人的心底。一听说这个情况,立即就对我姑姑说“等他回来我要见一下,我想知道现在的西藏是什么样子,光在新闻联播中看到的点滴西藏,让我很不过瘾”。
依旧保持军人的习惯
朱小庄没有出过什么名人,10多年前考上大学、现在成为自由撰稿人和书评人的表弟朱晓剑姑且算一个。然后,就应该是这位老军人朱世武了。
听说我到了,见过世面的朱世武还特意去村里的小卖铺买了一箱啤酒前来相见,那份盛情和尊重让我受宠若惊。因为,在当地,甚至方圆十里,朱世武是位有脸面的人物,周围的人都会敬他几分。
如果不是朱世武自己介绍他已经80岁了,仅从他的外貌看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身体精瘦、步履轻盈、头脑清晰、说话干净利索,这不是一个80岁老人的体态。最重要的一点是朱世武习惯理短发,衣服也总是干干净净的,这让朱世武在农村坐在一群农民中间还是很抢眼。
“这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都习惯了。”朱世武说。
能证明朱世武和普通农民不一样的,还有他的那些军功章,有“二野”发的、有西南军区发的、还有西藏军区发的,这么多年朱世武依然妥善保管,完好无损。
西藏的变化让他吃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在西藏呆过,见到我,朱世武先说起了自己记忆中的藏语:“吉、尼、松、习,阿佳、格啦、托切哪……”
还真难为这位老人了,60年了,他居然还记得。
“西藏现在是什么样子?有没有电视上那么漂亮?”朱世武急切地问。
“其实比电视上还漂亮,宽阔的马路、漂亮的高楼、崭新的民居,很多是国家出钱修建的。拉萨河上的柳梧大桥、火车站、飞机场,公路更是四通八达,还从不收过路费。物资非常丰富,内地有的,西藏全部都有。那里的孩子上学不要钱,对农牧民的孩子还实行“三包”——包吃、包住、包学费。西藏的农牧民比内地一些地方的还富裕,最起码比我们这里的农民富裕。”我的简单概括让朱世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真就那么好?”朱世武怀疑地问。
“真就是那么好。”我肯定地回答。
“和我们那个年代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朱世武喃喃自语。
作为一名通讯兵,朱世武经常要往返于墨竹工卡和拉萨传递信件,所以朱世武会经常见到十八军的一些大干部。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时任十八军52师副政委的阴法唐。“当时阴政委也很年轻,30岁左右,也就比我大10来岁,但他每次见到我都会喊我小鬼。‘小鬼辛苦不?小鬼想家不?小鬼冷不冷?小鬼吃饭没?’他一点架子都没有。他经常挎个军用挎包,见到谁都亲切地打招呼,所以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他当年的样子。”朱世武说,“近几年,我在新闻中看到过阴政委,他也老了,能看到他,我很高兴。我觉得他很幸福,多年后还能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去看看。而对我来说,西藏一直很遥远,远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了。”
关于西藏的记忆
“汽车通了我知道,飞机通了我知道,火车通了我也知道,但我就是没机会亲眼去看一看啊!”朱世武的语气里带着伤感,“要知道,1950年,我们去西藏,是一步一步量过去的,不管是雪山还是冰河。我的不少战友就倒在了去西藏的路上。”
“去西藏的路上,我们遇到过土匪,打过昌都战役,但战斗中的减员还没有非战斗减员厉害。寒冷、缺氧、疾病,甚至是饥饿都夺去了不少战友的生命。”朱世武的回忆又把他带回到了战火纷飞的艰难岁月,“在金沙江畔,我看到一位牺牲的战友,他的脚还露在土外,我一看木牌上的名字,竟是我们临泉县杨桥的老乡。我默默地蹲下身子,没办法挖土,我就捡了一些石头把他的脚埋了起来。我当时想,不管是作为老乡还是战友,我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兄弟暴尸荒野。”
“到了西藏,我们的部队并没有直接进驻拉萨,驻地当时在墨竹工卡,离拉萨还很远。每次我到拉萨送信或者取文件都是骑马去,一般需要3到5天,下雪天还会迷路。那时候,路上并不安全。有一次我去拉萨,回来的路上路过一户农家,本来我该走门前通过,不知道为什么,快到门前时,我忽然勒住战马从屋后疾驰而过。后来我得知,那屋里有几支枪口对着门外,我幸免于难。说是我运气好,其实那是多年的作战经验给我的灵敏嗅觉,是经验。”或许是年代久远了吧,这惊心动魄的场景朱世武竟说得有点轻描淡写。
“但我们当年和藏族群众相处得很好,我们对他们好,他们也对我们好,那种好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只是当年部队规定我们不许和驻地的姑娘们接触,不然,年轻的我们说不定还会谱写一些藏汉情缘。”说到这里,80岁的朱世武脸上焕发出青春的光芒。
原标题:西藏早已经烙在了心底——80岁老军人朱世武“打听”西藏记
(责编:范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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