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学者对西夏所传藏传佛教研究的关注点较多集中在噶举派上师在西夏的活动及他们所传的教法和修习,而从我们目前所见到的源出于西夏时代的藏传密教文献来看,萨迦派对于西夏佛教的影响或甚于噶举派,萨迦派的根本修法——道果法曾经在西夏广泛传播。
在误传为元朝帝师八思巴“辑著”的汉译藏传密教文献结集——《大乘要道密集》中,我们见到了多种专述萨迦派之道果法的长篇释论,如《依吉祥上乐轮方便智慧双运道玄义卷》、《解释道果语录金刚句记》、《解释道果逐难记》等等,它们显然都是西夏时代的作品,其中《解释道果语录金刚句记》的西夏文译本也见于俄藏黑水城西夏文文献中。同样,见于《大乘要道密集》中的一系列有关“大手印法”的文本,其相应的西夏文译本也见于俄藏黑水城西夏文文献中,它们与早期噶举派上师所传的“大手印”文献不相符合,故疑为萨迦派上师所传,同样也属于萨迦派的传统。鉴于萨迦班智达的一位上师曾为西夏国师的事实,我们可以肯定萨迦派的教法在蒙古兴起以前就已在西夏地区广泛传播了,不管是“秘密大喜乐禅定”(欲乐定)、“演揲儿法”(拙火定),还是“十六天魔舞”(供养吉祥胜乐轮之十六明母)等等传为元朝所流行的藏传密法,实际上都曾先在西夏王国内流行过。是故,萨迦班智达的所谓“凿空之旅”实际上早已有前人做了很好铺垫,元朝时期蒙古大汗独尊萨迦派上师有其不可忽略的历史渊源。而这样的传统甚至也延续到了明初,有确切资料证实明初著名的印度来华僧人“善世班智达”俱生吉祥上师及其弟子西天佛子大国师智光都曾是萨迦派的传人,他们传的也是萨迦派的教法。
藏传密教的修法虽然名目繁多,但万变不离其宗,追求的无非是行者与佛、菩萨、本尊或者上师之间身、语、意三门的相应,与佛相应是一切瑜伽修习的本来意义。我们在俄藏黑水城文献中见到了大量藏传密教瑜伽修习仪轨,其中有本尊禅定仪轨,如修习观音、弥勒、佛顶尊胜佛母、金刚亥母、佛眼母等本尊的禅定仪轨等。众所周知,对大黑天神(摩诃葛剌)的崇拜在元朝时期十分流行,西番上师擅于用密咒、法术召唤大黑天下凡,或助蒙古军队攻城略地,或为元朝君臣祛魔治病等等,所以番僧和其信仰的大黑天都被蒙古人视为威力无边的神明。其实,大黑天崇拜的流行也开始于西夏时代,在黑水城出土文书中我们见到了一大批大黑天求修仪轨,其中有汉文、西夏文的,也有蒙古文和藏文的,可见求修大黑天神曾经是自西夏至元朝相当普遍的一种修法,蒙古人信仰大黑天神同样也是受了西夏人的影响。事实上,大黑天信仰传入西藏本身也与一位来自西夏的上师咱弥洛拶瓦有很大关系,他从西夏经西藏去印度随密教上师学法十余年,回到西夏后用藏文翻译了二十余种求修大黑天的仪轨,今见于西藏文大藏经之中,从此,大黑天神的信仰就在西藏和西夏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