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老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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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顾野生发布时间: 2017-12-08 16:42:39来源: 中国西藏新闻网

《看不见的茶馆》光明甜茶馆是拉萨最老的茶馆之一。 彦哲摄

光明甜茶馆是拉萨最老的茶馆之一。 彦哲摄

现在回想起来,我与光明茶馆的邂逅纯属偶然。八月的某一天,拉萨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独自行走在八廓街的街巷。每一条巷子,都是一场故事的引申。道路从来不按人类的意志出牌,它保持复杂,婉转的叙事结构,让人在空间的物理位移中,接收道路带来的所有情绪。悲伤,惊喜,梦幻,诧异。

穿过巷子,在一栋斑驳古老的藏式房子前,我已经忘记当初是怎么走进的,我的脚步潜伏着巨大的好奇心,走在意识之前。入内,只见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穿着白色大褂的阿佳,提着水壶穿行在人流之中。人们忙着打牌,聊天,嗑瓜子,晒太阳不亦说乎。我以为,这里是一个社区活动中心。我的到来,似乎成为空气中的异质分子,被很多奇异的目光重重包围。于是,我戚戚然的抽身离开。

这像是发生在睡眠里的一场梦。在此之前,我对这间百年老茶馆一无所知。我仿佛走进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的梦境。梦见自己进入一个陌生的地带,一些场景,人物,气息,语言,就这样在脑海中形成模糊的概念。醒来,似乎发生在眼前一样。现实与梦境的界限,人的意识有时候并不能清晰判断。但我知道,那个午后不是梦,这次的偶然邂逅,平淡无奇,亦没有结局。却在不经意中,埋下了故事的伏笔。

我按照地图的指示,按图索骥寻找一间老光明茶馆。那是相隔三个月后的事情,拉萨十一月的阳光还是一样刺眼。此时,我对老光明茶馆,已有些许了解。穿过一条窄小的巷子,见一栋藏式老房子出现在我面前。抬望眼,招牌写着“光明商店餐厅”。记忆的谙熟性对发生过的事情,逐一呈现。现实与梦境重叠,这似乎是诡异多端的道路早有预谋的一次安排。

入内,光明茶馆分为三个格局。一个露天,两个室内。露天的强烈光线,并没有给室内增添光亮度。相反,室内显得潮湿阴暗,橘黄的灯光打在茶客的脸上,轮廓分明。茶馆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张张长方桌椅。装修简陋,与装修精致,格调高雅的玛吉阿米,冈拉梅朵相比。它显得破旧,不修边幅。人在其中,时光回到过去。岁月,成了这间茶馆最浓厚的乡音,一张拉萨人百年来的记忆名片。

来光明茶馆的人,以当地人居多,且大多都是男性常客。茶客据称有两类人:一是“有闲阶级”,二是“有忙阶级”。按一般理解,“有闲阶级”是那些地方文人、退休官员、有钱寓公和其他社会上层。“有忙阶级”则分为若干种:一是借茶馆为工作场所,如商人、算命先生、郎中以及手工工人;三是以茶馆为市场,如小商小贩和待雇的苦力等。不过,应当意识到,“有闲阶级”和“有忙阶级”的概念十分松散,并非严格的阶级划分。虽然我们常用“有闲阶级”形容那些没有正经工作和享受生活的人,但他们并不是一个独立阶级而且可以有不同的经济背景。不过,“有忙”和“有闲”这两个词的确囊括了在茶馆的各种人。无论是上层精英还是下层民众、富人还是穷人、闲人还是忙人,都在茶馆这个公共空间里活动。

光明茶馆以藏面和甜茶出名。藏面实质是青稞面,入口爽滑且有韧劲。身处高海拔地带的藏民,喜欢吃牦牛。藏面里亦加了碎粒牛肉。汤底是经过一番调配,香气浓郁。往往那碗藏面还没上桌,就已先闻其味,让人不禁口延三尺。一碗藏面三元五毛,虽份量不多,但绝对是让人流连往返。最重要的是,藏面只是辅助之食。来光明茶馆,最重要的事,还是喝甜茶。

在这里喝甜茶的人,都是自取茶杯。茶杯是那种小型玻璃杯。找到位置坐下后,茶客们便把零钱和空杯子放在桌面上,这个动作无声胜有声。年轻聪明的阿佳便会提着暖瓶而来,给你的空杯子添满热气腾腾的甜茶。临走,阿佳会在你的一堆零钱中,抽取六毛钱的甜茶费。在这一连串的动作,茶客的参与性可以为零,语言功能失去它的作用。一百多年的老茶馆,已经在广大的茶客中形成一套潜移默化的运作程序。有些茶客兴致勃勃在打牌,桌上随意放着手机和钱。围观的人很多,阿佳的身影总是那么匆忙。在取钱和找钱的过程中,又是那么的光明正大。在茶馆里,尽管人流云龙混杂,但失窃的事情几乎为零。我在想,这无形中一定有一种看不见的道德力量所约束着彼此的行为,使彼此之间,无需言传,心有灵犀。或许,这就是人与人间的诚信原则。

《看不见的茶馆》穿白褂的阿佳添完茶后,会在桌上拿去六毛钱。彦哲摄

穿白褂的阿佳添完茶后,会在桌上拿去六毛钱。彦哲摄

藏族食茶如命,《明史-食货志四》中就有这样的记载“藏族食茶如中国人奶这于五谷,不可一日无都不得”。但甜茶在西藏茶史上,不同于酥油茶,青稞酒。它是一种舶来品,甜茶的历史没有酥油茶历史那么久远。关于甜茶是怎样传入西藏的,有各种说法。有人说英国人入侵西藏时,将喝甜茶的习惯留在了西藏;也有的说这是受印度和尼泊尔的影响,因为那两个国家是甜茶的故乡。那里喝甜茶很普遍,家里来了客人,要用甜茶款待,街上也有卖甜茶的茶馆。但是对领略过异国习俗的人来说,西藏的甜茶和那边的甜茶味道不一样,浓淡也有很大区别。但不管怎样不一样,做茶的茶叶都是一样的,是红茶,甜茶必须用红茶来做,不能以其他茶叶代替。西藏不产红茶,红茶在过去随着贸易交往和商贾来往,慢慢走进了西藏高原。与印度毗邻的亚东和江孜的甜茶,做法和饮用,就比较接近印度和尼泊尔的习惯。①

据说最早喝甜茶的是一些上层人氏,在19世纪初,就有关于贵族喝甜菜的讽刺歌谣“坐在茶馆里喝甜菜,表明你无处栖身,头戴金花礼帽,表明你没钱作头饰----------”〈《喇嘛王国的灭亡》〉据一些人推测,甜茶馆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过去,甜茶馆是一个信息集中地。西藏的嘎厦玫府下达政令时,先要在甜茶馆中张贴,这样,政令才会很快的抟播出去。在西藏民主解放前,拉萨很多茶馆只允许贵族官员等上层人士与喇嘛进入,女性及下层人氏严禁入内。旧俗认为进茶馆的女人都是风骚之妇。当时一些烟花女子到这里来找顾客,一个很有名的美娼叫奴增萨珍。当时茶馆里飞出这么一首流行歌曲:“甜茶馆穆江夏里,有俏丽奴增萨珍,请你莫要伤心哟,马上就到你的身边来。”②直到民主改革后,政府为了更好的提供休息场所,开办了著名的拉萨四大甜茶馆:光明甜茶馆,雪消费社甜茶馆,革命甜茶馆,德吉甜茶馆。改革开放后。拉萨甜茶馆如雨后春笋般林立,据不完全统计,拉萨市的茶馆大大小小,集体,私营的加来下不下200家,其中绝大多数是甜茶馆。

东城清真寺附近,有一家甜茶馆,被好事的拉萨人取名为“般古萨康”,意思是“毛驴茶馆”。因为东郊一些乡村,农民们仍在使用毛驴进行驮运,运来柴草、马料、牛粪,到居民区叫卖,然后来到这家甜茶馆,喝几杯甜茶,抽一阵鼻烟,也让毛驴吃一些草料,喘一口气。它之所以叫“般古萨康”,并不是与毛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只是茶馆旁边,有一个带围墙的院子,还有些木桩,是拴毛驴的理想之地。毛驴不致逃逸,赶驴老汉也可以安心喝茶休息。

有些甜茶馆是以其形象得名的。例如70年代后期,雪巴居委会率先在布达拉宫前面盖起了一个甜茶馆。这是一座两层藏式楼,门窗彩绘,鲜艳夺目,十分引人注意,到里面喝茶的人,一时非常之多。这也是“文革”结束后,拉萨第一座引起人们广泛注意和议论的茶馆。但是没过多久,茶客们便显著减少了,因为他们发现,甜茶的质量有问题:白糖放的少,牛奶也少,喝起来平淡无味。人们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查西鲁朵”。意思是彩色鼻涕,茶馆的房子五颜六色,非常好看,可是供应的甜茶,清淡无味,跟清鼻涕似的。可喜的是,这家甜茶馆听到了市民的议论,很快做了改进。20世纪八九十年代,拉萨人转经朝佛似乎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模式,叫“晓孜果,广巴廓”。意思是早转布达拉,晚转,八廓街。许多拉萨市民清早起来环绕布达拉宫转几回,已经是红日东升、早饭过后了,便成群结伴来到这家甜茶馆,喝几杯热乎乎的甜茶,吃一碗牛肉面或者咖喱饭,然后心满意足地转回家。人们不再叫它“查西鲁朵”,改叫它“勒果萨康”(朝佛饭店)了。

还是80年代前后,拨乱反正、落实民族政策、宗教政策、文艺政策、知识分子政策,平反冤假错案,使人们思想大为解放,社会思潮非常活跃。这些时代风气,很快在拉萨甜茶馆里反映出来,甜茶馆再一次成为社会舆论的阵地。拉萨各个甜茶馆里,宣讲、探讨、辩论一些西藏的历史、宗教、文化,甚至国内外形势十分热门,一些学识丰富、能说会道的人士,自然而然地成了甜茶馆的主角,成了风光一时的热门人物。

改革开放以后,鹿仓茶馆重振家风,老字号备受青睐,茶客纷至沓来,生意十分红火。这里地处城边,与八廓街闹市有一段距离,环境比较清静。一些文人学者和知识分子,喜欢来这里扎堆,一边喝茶,一边探讨问题。而回族人聚居的河坝林社区,本来是人文荟萃的地方,到甜茶馆主讲者不乏其人。据说有一段时间,茶室里的各个桌子,都有不成文的分工,都有茶客们公认的主讲人。有历史桌、宗教桌、文化桌,还有新闻桌,有点像文化沙龙。③

《看不见的茶馆》藏族人随地而坐,在茶馆庭院里玩”打筛子“。彦哲摄 - 副本

藏族人随地而坐,在茶馆庭院里玩”打筛子“。彦哲摄 - 副本

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在拉萨生活久了,我才真正意识到茶对藏民的重要性。过去,藏民起来的第一件事,必是打水烧茶。第一杯茶,必是敬献给神佛。事实上,制作甜茶的工序很简单,家家户户都会做。尽管如此,但拉萨的茶馆,还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无论哪一家,自日出至日落,都是高朋满座,而且常无隙地”。对此,我甚感不解。

有一段时间,中午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大昭寺门前晒太阳。午后时分,我便双脚不自觉的奔向老光明茶馆,来一碗藏面,倒上甜茶,只当是午饭。在老光明茶馆,总能结识一些陌生的朋友,与此交谈。人与人的投契,“攀条摘香花,言是欢气息”。甜茶满了,又见底了,阿佳的身影不知道在我面前重复了多少遍倒茶娴熟的动作。直到夕阳日落,茶客稀少,我才起身离开。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人很容易陷入一种习以为常的程序生活。但在茶馆里的时光,并不是每一秒钟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内容。一杯甜茶里,注入许多未知的戏剧成分。茶馆,它一方面帮助人们克服隔阂、孤独、陌生、寂寞、无聊而创造出大众参与、集体共享的种种方式;而另一方面,它提供的常常是一种精神的松懈、暇时的消逝、情感的释放。 连我这个异乡人都对茶馆如此痴迷,又何况是当地的藏民呢?

光明茶馆吸引大量茶客的原因除了甜茶,就是这里的娱乐很多,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尽享乐趣。最常见的,就是打扑克牌,下象棋。还有“格尔让”,这是一种手指弹击的、像克郎棋似的娱乐用品,爱玩的藏族人以宽宏的胸怀早已把它从印度引进,融为自己生活中的娱乐用品,甜茶和“格尔让”都是外来的,这一饮一玩,似乎毫无相关的活动,在西藏做到了默契。每遇婚礼、乔迁之喜、逛林卡等欢聚的日子,惬意的人们总是一边喝甜茶,一边弹击“格尔让”,玩得非常开心。 过去,拉萨有的茶馆里有打“格尔让”的人,但数量不多,“文革”期间把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取缔了,拉萨甜茶馆的来客都是纯粹的喝茶人。改革开放以来,各种用品在甜茶馆里活跃起来?,先后占领市场。当然,这些娱乐用品都是茶馆用来招揽茶客的。七八年前,每个茶馆里都有很好的音响来放电视插曲和流行歌曲,让茶客在享受音乐的同时多喝茶。“格尔让”以其战术多变化,技术性高,可观性强的特点普遍落入茶馆。鼎盛时期,大的茶馆里能摆上十几台,除了玩耍的人之外,其他茶客围观那些打得最精彩的对手,有的出谋划策,有的高声呐喊,好不热闹。 ④

茶馆酒肆,是一个多维立体的成像体,丰富生动呈现出一个城市市井生活的真相。情感与欲望,常常不是因为对现实与历史的深层次的忧患,而是从直接的生活表层,也即从柴米油盐这一类生存状态的趋向所引发。 ”它反映着市民真实的日常生活和心态,表现出浅近而表面化的喜怒哀乐。”在这里,我看到真实生活镜头里藏族人。我一直以一种高于宏伟叙事的方式去理解藏族人。我一直以为藏民的生活,都是为了朝圣而活着。为了终极宗教意义的理想而赎罪着。我的目光只是注视着他们不食人间烟火,如同普罗米修斯献身的那部分精神呈现。而这无意间,也强加给每一个藏民不应有的精神枷锁。我曾视那些虔诚的藏民为神,反照没有信仰者的卑微弱小。但却没有意识到,原来他们亦是平凡大众,他们亦有选择生活的权利,选择实现价值的权利。他们也像我们一样,拥有对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自由。于是,在茶馆里,我看见他们磕长头时,无法窥看到的内部真相。所有的肮脏,粗鄙,世俗,浅薄,表露无疑。其实这些都是值得宽容的,这些特质在我们身上也有,或者更多。

我发现八廓街里,不同的空间地域展现出的多种存在状态。光明茶馆与大昭寺。磕长头的人与喝茶打牌的藏民。神灵与俗人,崇高与粗鄙。藏民的生活是那么的真实,毫无置疑。在磕头念经,供奉神灵。在饮食男女,柴米油盐里,履行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教义。他们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因为产生不妥的是我们。妄图出走,逃出原本生活桎梏的人是我们。拉萨,是我们臆想出来,救赎内心的神灵之地。一旦与我们想象不同,就会悲伤失落。但这些与生活在这里人的藏民无关,他们从不把灵魂,西藏,救赎挂在嘴边。只有我们一再滥用这些误以为深刻的词语。如同李敬泽所言,来西藏的人,向往西藏的旅游者和跪拜者,我们心中是不是深藏着不可救药的空虚和自欺?

《看不见的茶馆》一杯甜茶,一只转经筒。彦哲摄

一杯甜茶,一只转经筒。彦哲摄

在光明茶馆认识一个波拉(藏语爷爷的意思),每次到茶馆,见他坐在角落一隅。手拿佛珠,念念有词。杯中的甜茶,总是满了又空了。有时遇见他的朋友,相邀坐下,交谈的内容包罗万象,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小道消息;大到世界各国,小到柴米油盐。都说尽在甜茶里。他亦爱打牌,偶尔来两手,赢了钱就请周围的茶客喝茶,输了亦不苦恼,一杯甜茶入肚,一笑视之。后来,在交谈中了解到,他泡在光明茶馆的“功龄”已有三十多年。不管刮风下雨,午后时分,他的身影总能准时出现在光明茶馆。他被公认为光明茶馆的“元老”,颁发一个光明茶馆的忠实粉丝奖,绝对不过分。久而久之,光明茶馆成了他名副其实的藏身之所。他说起一件往事,当年他的妻子临盘,他恰好不在家。亲戚们四处找他,都不见踪影。经一个茶客的指引,亲戚们在光明茶馆找到他。没想到他竟然在茶馆里悠闲的喝甜茶,晒太阳。当时,真把亲戚气得暴跳如雷。回到家,孩子已经出世。是个男孩,波拉和亲戚们都喜极而泣。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十年,但波拉说,妻子偶尔还是会因这事与他争吵。再加上,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也爱上光明茶馆。如今儿子娶了妻子,足下有两个幼儿。最近开了一间店铺,波拉小声告诉我,就开在光明茶馆附近。我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与这间光明茶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一间其貌不扬的老茶馆,却承载着多少人的甜酸苦辣,见证多少人生命中的悲欢离合。

光明茶馆,这里是巴赫金意义上的典型的无时间性的空间世界:“这个不大的空间世界,受到局限而能自足,同其余地方、其余世界没有什么重要的联系。然而在这有限的空间世界里,世代相传的局限性的生活却会是无限的绵长。……世代生活地点的统一,冲淡了不同个人生活之间以及个人生活的不同阶段之间一切的时间界线。地点的一致使摇篮和坟墓接近并结合起来(在同一角落、同一块土地上),使童年和老年接近并结合起来(同一处树丛、同一条小河、同一些椴树、同一幢房子),使几代人的生活接近并结合起来,因为他们的生活条件相同,所见景物相同。地点的统一导致了一切时间界线的淡化,这又大大有助于形成田园诗所特有的时间的回环节奏。”

或许,对于茶客来说,他若不在茶馆,那一定是去往茶馆的路上。

备注:

①见《拉萨老城区八廓游》116页

②见《世俗西藏》平措扎西著《西藏甜茶馆》154页

③见《改革开放初期的甜茶馆》

④见《世俗西藏》平措扎西著《西藏甜茶馆》154页

(责编: 李元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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