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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大师罗布斯达:每张画,都守着1300年前的规矩

张源    发布时间: 2011-07-25 16:55:00    来源: 新闻晨报

罗布斯达在自己的画室精心绘制唐卡。
罗布斯达在自己的画室精心绘制唐卡。

  形象各异的佛像,永不褪去的色彩。

  唐卡,西藏神秘而又久远的民间艺术。

  如今,当人们花数十元就能在街头买到一幅印制唐卡时,有人依然有些固执地画着唐卡,坚持着其家族传承的唐卡艺术。

  罗布斯达,从一个普通的农牧民孩子,到西藏首屈一指的唐卡大师,唐卡已成为罗布斯达生命的烙印。一个人,一张画板,几乎就是罗布斯达的全部世界。他的作品虽然已是千金难求,他却宁愿少卖几幅唐卡,多去几次布达拉宫当他的修补匠。

  我教给他们,就像当年爷爷教给我一样

  上世纪70年代末,西藏日喀则地区拉孜县。年幼的罗布斯达蹲在自家的羊群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描绘着记忆中的佛像。尽管他画出来的东西有些四不像,但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

  罗布斯达出生于西藏一个不同寻常的家族绒措平康家族。绒措平康家族在当地享有极高的声誉,在日喀则地区乃至整个西藏,最优秀的唐卡大师几乎都出自这个家族。17世纪时期,第四世班禅的近侍画师曲英嘉措活佛在旧的勉塘派唐卡基础上,通过自己的艺术创造形成了新的画派,即流传至今300多年的勉萨派,绒措平康家族就是勉萨派唐卡的继承者。

  尽管出自唐卡世家,但并非家族里每一个成员都能成为唐卡大师。在12岁之前,罗布斯达与其它牧民家的孩子一样,每天放牧、玩耍,只是经常看到爷爷在绘制唐卡,才渐渐对这种神秘艺术产生兴趣。罗布斯达的爷爷达娃顿珠,是后藏地区有名的唐卡大师,著名的扎什伦布寺在重新修建班禅灵塔时,达娃顿珠就承担着其中的壁画绘制任务。西藏拥有众多的唐卡画派,勉萨派与勉塘派、钦则派和嘎玛嘎赤派一起并称四大画派。放牧之余,罗布斯达开始缠着爷爷教他画唐卡,12岁那年他正式开始系统学习唐卡画法。

  要学唐卡,摆在罗布斯达面前的第一道难题就是《度量经》。唐卡中每一个佛像的身体比例及规格尺寸,在《度量经》中都有严格规定。唐卡自1300多年前的松赞干布时兴起,尽管画法在不断更新,但佛像的尺寸比例却从未变过。对于罗布斯达而言,每天背诵《度量经》的生活是枯燥的,他还经常会被长辈们抽查背诵情况。除了《度量经》,大量与唐卡有关的经史典籍也是罗布斯达要学习的内容,尽管偶尔会有抱怨,但他最终还是迈过了这道入门难关。

  勉萨派唐卡,算得上是西藏继承唐卡传统画法最为完整的一派。“先学工具的制作,比如颜料的选取,炭笔的烧制,还有画布的打磨。”唐卡的画布很有讲究,先将一张洁白的棉布涂上白浆,晒干后加水用石头打磨,磨平后晒干,再继续加水打磨,这样反复十多次,才能得到一张平整的画布。学会了这些,罗布斯达才开始拿起炭笔,在真正的唐卡画布上练习基础白描。与其它的绘画不同,唐卡在绘制时要严格按照传统规定,几乎不给绘画者留下什么自由发挥的余地。罗布斯达每天反复练习各种佛像的白描,周而复始,直至分毫不差。“那时候没有电视,更别说电脑了,每天都是干活,干活之外我就练习唐卡。”白描是学习唐卡最难的步骤之一,罗布斯达尽管拥有不错的基础和天分,仍然在白描上花费了几年时间才算掌握。

  相对白描,唐卡的上色过程要简单很多。唐卡所用的都是矿物颜料和植物颜料,白描完成后先上冷色,再上暖色,上色之后还要用刀片仔细地将矿物颜料刮平,使画面看上去更为平整。因为上色相对容易,只需按部就班地操作就可以,罗布斯达在初学唐卡时也得到大量的练习机会。上完矿物颜料后,还要对作品进行勾线,并用植物颜料进行渲染,使画面看上去更为漂亮。传统的唐卡还要再加上一些金粉,金粉由纯金打造,添加牛皮胶和水之后成为颜料。

  对于一幅唐卡而言,判断其好坏的最主要标准,就是佛像及人物的神态是否传神,这就关系到唐卡技法中除白描以外最难的部分开眼。尽管帮爷爷完成过很多幅唐卡的上色,但最后一道开眼的工序,罗布斯达却始终没机会实践。“开眼开不好,就等于毁了一幅唐卡。”很多学习唐卡的人,都要苦练10年以上才能掌握开眼技巧,罗布斯达也不例外。当他终于拿着画笔点出佛像传神的五官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唐卡画师了。

  如今30多年过去了,罗布斯达已经成为西藏首屈一指的唐卡大师,也是勉萨派唐卡的第四代继承人,他的弟弟索朗、侄子贡觉如今都在跟随他学习唐卡。“我教给他们的,就像当年爷爷教给我的一样,是最为传统的唐卡技艺。”

  要不是眼睛受不了,真想天天在布达拉宫工作

  2005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得罗布斯达的唐卡技艺声名远扬。

  当时敦煌研究院的工作人员正在对布达拉宫的壁画进行维修,发现其中一幅壁画出现了脱落现象,便邀请一位唐卡画师前来修复。被邀请者是罗布斯达的学生,为慎重起见,他将罗布斯达请到了现场,请老师来修补。仅仅用了两天时间,罗布斯达用精湛的技艺将残缺的壁画修补成功,这让那些为壁画担忧着的文物专家们兴奋不已。

  从那以后,罗布斯达又多了一个身份布达拉宫壁画的修补匠。

  在布达拉宫的坛城殿内,很多源自18世纪的珍贵壁画因年代久远,出现了空鼓、起甲的损伤。有了那次令人信服的修复经历,罗布斯达也成为唯一一个在布达拉宫内进行壁画修复工作的唐卡画师。

  修复布达拉宫的壁画,如今已成为罗布斯达生活的一部分。每周逢一、三、五的清晨,罗布斯达都会早早收拾好自己的作画工具,步行前往布达拉宫进行壁画修复工作。在光线昏暗的坛城殿内,有专门为罗布斯达搭建的工作台,唐卡的支架悬在台子上,上面挂着一个灯泡照明。坛城殿不大,分布在西墙和北墙上的壁画总共40多平米。但要修复这些壁画,罗布斯达可谓费尽了心思。壁画上描绘的大多是一些宗教故事,很多画面的线条都已模糊不清,人物难以辨认,罗布斯达有时对着壁画仔细研究几个小时,手中的画笔也迟迟无法落下。“壁画和唐卡的画法是一样的,但内容有些区别。唐卡以佛像为主,壁画则大多是描述一个故事。”在查阅了大量藏传佛教的经史典籍后,罗布斯达用了几年时间才将残缺的壁画修复完成,如今他又要将修复好的壁画全部临摹到唐卡上,以便于文物部门保存整理。

  如今游客们在途经坛城殿时,经常可以看到一位中年人正拿着画笔,聚精会神地在唐卡上临摹墙上的壁画,如同置身世外。人们在欣赏殿内珍贵文物的同时,也时常会对端坐在壁画前潜心工作的罗布斯达充满好奇,有些游客甚至会驻足观看罗布斯达描绘唐卡的一举一动。“要不是眼睛受不了,我真想天天在布达拉宫工作。”坛城殿的光线并不充足,阳光只能透过小小的窗户照进殿内的几处角落,罗布斯达在昏暗的灯光下,经常盘腿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往往都是忙活完了才发觉自己已是头昏眼花、腰酸背痛。“能修复布达拉宫的壁画,对于我而言是无上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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