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阳光 来自百度图片
对于西藏,最不好描述的,就是她的阳光。说她灿烂,但怎样的程度才算是灿烂?说她明媚?但怎样的亮度才算是明媚?是的,灿烂和明媚这样的词,过分通俗,实在一般,用这样的词汇去描述西藏的阳光,显然是愧对了那轮充满了雄性风采的太阳。在被西藏的阳光晒得发红时,晒得发黑时,照射得完全睁不开眼睛时,我才觉得这阳光是那么刚烈,那么威猛。她是一种光的倾泻,光的奔腾,光的瀑布,从九天之上,狂野地飞泻而下,将一个辽阔的青藏高原,照射得山是山,水是水,树是树,草是草,一点不黏糊,丝毫不朦胧,没有暗角,惟有亮堂、清晰、分明,使人宁静,也叫人疯狂。
在西藏的阳光下,我就想喊,想吼,或者是胡乱狂叫,而且声音是越大越好,最好是在峡谷间撞出金属般回声,最好是经久不息,让这歇斯底里的狂叫声,梭子一样在密密麻麻的光线中穿来穿去,织一条光与声的哈达,献给这个世界屋脊和她的民族。就想大声唱歌,让飞出胸膛的歌声被这阳光晒亮,晒红,晒得像一匹野性十足的枣红马,在山野间奔驰,在旷野里扬鬃,给西藏高原留下一串心灵之马激越的蹄音。
在如此明丽的阳光下,谈恋爱,与心爱的人儿在一起,总有一种彼此拥抱着滚过整整一面山坡的冲动。是的,在西藏,没有搂抱着恋人滚过几次山坡,这哪里够得上热烈,称得上爱情?因此,藏民族的爱,阳光一样强烈,阳光一样亮堂,阳光一样炽热。在这样的爱中,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卿卿我我,就显得文弱,变得萎靡,惟有阳光一样热烈与灿烂的爱,才配这高原,才会有高原人的风采。
在刚烈而威猛的阳光里,就是再柔弱的灵魂,也会被晒得强健与粗犷。所以,那些藏族汉子,全都那么健壮,像松,像塔,像大山;而那些藏族姑娘,全都那么健美,她们脸蛋上的高原红,像霞,像火,像太阳,冲着你一笑,立即感到无限的温暖,不尽的热情。面对着粗犷而又厚实的藏族人,就觉得西藏的阳光是一把刻刀,一定要刻出这样一群人,才足以匹配西藏,才足以立足高原;就觉得西藏的阳光是补品,惟有祖祖辈辈都被她补着,才有这样的血统,才有如此的强健;就觉得西藏的太阳是一个巨大的喷头,喷出那么多阳光雨,把偌大一个西藏高原,洗得明净,洗得透亮,让人一看,就透着心窝地舒畅。
在西藏的阳光里,那些山,钢蓝;那些树,翠绿;她的空气,没有浮尘,吸上一口,淤积在肺腑深处的浊气,立即被荡尽。她的河流,那么清澈,那么明净,每一朵浪花都晶莹得脱俗,每一层波浪都透明得纯真,那些旋涡,回旋着的似乎不是水,而全是明净、清澈、鲜亮等等这样一些词汇。在这样的环境里,藏民族的房子,就显得尤其艳丽和华贵。那些房屋,几乎所有的窗户都是大红色的,被阳光一照,那一个个红色的窗户就像是一个个相框,站在房子外看,它里面镶嵌着藏族姑娘甜美的笑脸;站在房子里看,它里面镶嵌着雪域高原的风光。在这个相框里,牛羊在远处的山坡上吃草,河流在它们的身边静静地流淌,那些翠绿得淌汁的树叶,在微风中悠然地轻摇着,像在舞蹈,像在歌谣,又像在述说。而那远处的人家,就成了这个相框里的风景之一,依然是红红的窗户,红红的房檐,红红的廊柱。因此感到,这边山坡的藏家与那边山坡的藏家,就彼此成为风景,你看这边的房子是那么艳美,我看那边的房子还是那么艳美。在如此艳美的相框里,藏族人,就世世代代繁衍与生息,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