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荒野中的狼

保护站的大学生志愿者

　　本文摘选自《亲历可可西里10年》一书。这本书是绿色江河志愿者在可可西里的亲身经历、真情实感铸成的文字，他们的讲述让读者能触摸到可可西里的真实，让读者感慨康巴汉子真枪实弹血性男儿的顽强与坚韧……

　　在得知入选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志愿者后，我偷着乐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妻子、女儿面前流露出来。我向她们描述了我想象中的可可西里无人区，恶劣的环境和艰苦的生活，神奇的自然景观和真正野生的动物，野牦牛、藏羚羊、熊、藏野驴……，还没有说完，冷不丁女儿问：那里有大灰狼吗？你碰上了大灰狼怎么办？狼可是要吃人的哦！你不怕吗？

　　七岁的女儿非常喜欢小红帽的故事，故事里有一只凶狠的大灰狼吃了小红帽，女儿伤心了好几天，她认为大灰狼就是天底下最坏最凶恶最残忍的动物。其实我们小时候看的书和听的故事里，狼都不是好东西，幼小的心灵就埋下了对狼又怕又恨的情感。听女儿这么一说，来到可可西里后，我还真希望看到狼了。工作之余，除了了解当地狼的活动情况，听当地人讲述的狼的故事，同时我还希望再拍摄一组狼的照片。待志愿者工作结束后把这些收获作为礼物送给女儿，告诉她我所了解的真实的狼。

　　我拍摄到的狼

　　刚到保护站，就听说这段时间狼经常在周围出没。后来在保护站也多次看到狼，但都因为距离太远，自己的相机苦于没有“长炮”，白白的放跑了好几只大灰狼！但是，我总是感觉到狼离我越来越近，仿佛它就在我的身边，好象都在等待着彼此相见的那一天。甚至有时晚上起来方便时，也时不时的听见狼在很近的地方嗥叫，在这寂静的旷野，这突如其来的狼嗥对我来说不是胆寒，而是兴奋。

　　这样的情况在我半个多月的保护站生活中常常发生。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到狼竟然是因为人的残忍，而不是狼的残忍！3月15日，我驾车从保护站往昆仑山口方向进行野生动物种群数量调查，返回经过不冻泉保护站时，正好看到管理局工作人员抓获了两名盗猎者。在被盗猎者猎杀的一堆野生动物尸骨中，有两个被扒了皮残缺不全的动物尸体和一个没有皮毛的动物头颅，管理局工作人员说是大灰狼。我第一次拍摄到大灰狼的照片！没有了狼皮的躯干毫无生气的摆在地上，跟餐馆里挂起的准备下锅的狗肉没有什么区别，你无法把它们和想象中在草原上飞奔猎食，生灵活现的大灰狼联系起来，没有头皮的狼头狰狞可怖，干瘪的眼眶里没有凶恶和狡猾的眼光，只有四颗锋利的狼牙还显示着狼的凶残本性和草原杀手的尊严。

　　我不希望我女儿看到这样的照片，因为它不能代表人与自然与动物的真正和谐和相互依赖的关系，我还是希望拍摄的是真实的大灰狼。

　　机会终于等到了。那天我们开着车去格尔木补充给养，快到西大滩时，秋扎突然说：“快准备好相机，有一只狼”。一听说有狼，我立即兴奋起来，公路前方约50米处有一只狼，正准备穿越公路。我们的车还在慢慢向前滑行，越来越近，狼在我们前方20米穿过了公路。

　　我终于近距离看到了可可西里的狼。

　　这只狼同我们在动物园所见到的狼还不太一样，长得又肥又壮，灰色的皮毛油光水亮，眼光警惕而又狡猾，咧着的嘴露出锋利的牙齿，闪着传说中描述的冷光，这就是“吃小红帽”的那种大灰狼，野生的狼。狼慢悠悠地从我们的车前走过，边走边回头看着我们，充满着野性的傲气，就象是在告诉我们这里是它的地盘，那步态真是惟我独尊。可是，当我们走下汽车的时候，立即它又变成了一个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撒腿就跑，跑下公路后又转过头来看，当我对视它的眼睛时，我分明看到了一双胆小如鼠的眼神，似乎瞬间就没有了刚才的傲气。

　　青藏公路沿线所有的野生动物都怕人，但不怕汽车，汽车可以近距离接近动物，只要人走下汽车，再胆大的动物都会立刻跑开。

　　我们只顾着欣赏狼的表演了，直到秋扎提醒“快拍呀”，我这才举起了相机。太激动、太紧张的我竟然没有打开镜头盖。大灰狼却被我突然的抬手吓了一挑，可能以为举起的是猎枪，没命的往荒原里跑，边跑还边回头看我们，仍然是那种不服气的神态。等我用颤抖的手打开镜头盖的时，它已经跑出好几十米远了。我用200米镜头“套住”了狼，在它奔跑和回头的瞬间抓拍了好几张，把它原始的野性魅力收进我的镜头。当我们的汽车重新开动的时候，望着远处还看着我们的大灰狼，我心存感激，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愿望——可以给我的女儿一个非常好的礼物，使她的“人、自然、动物”的美丽童话可以美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