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装火药的牛角和铁器
分肉
祭奠了山神,猎人们背上枪整装待发。出门一次要三到五天,打獐子夏天最好,打羚羊最好是麦子快熟的夏季和初秋,狗熊则是要在冬天冬眠前,那时候狗熊的油最厚实。鹿皮、岩羊皮、山羊皮可以做成工布人喜爱的坎肩和裤子,皮和角还能交换个好价格。
打熊更接近一种精疲力尽的仪式,开第一枪的猎人能获得熊胆,或者是熊肋间几块上好的肉,最好的猎狗能为主人获得两只熊掌,“熊皮狗叼起走。”顿珠说,如果碰到母熊带着小熊,那“两个一起打。”
然后要分熊肉,猎人家都分到一些,除了鲜煮的以外,更多的是挂在炉灶上方做成熏肉。如今家里的炉灶上方还有肉,却是藏猪肉。鹿和盘羊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黑熊有“一种味道”,一种野兽的味道。
还有熊油。老人说,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除了时时用手遮住白光。
黑熊的油冬天特别香,他说。
在漫长的波密冬季里,早晨格外寒冷,穷困得只有猎物的猎人家庭的早餐是熊油糌粑,就是将固体状的熊油和糌粑揉起来吃,这东西吃多了拉肚子。猎人们挺希望有一些粗苦的藏茶,但是当时他们却买不起。
那还是一个粗茶比熊油贵的时代。
猎人的梦
顿珠最后的狩猎是1988年,那之后禁猎,他就成了专职的牧牛人。
六年前,两头牦牛在悬崖边打架,顿珠想把它们拉开,被顶了出去,摔到山崖下,膝盖骨折,由于他有心脏病,医生不同意手术,所以顿珠从此就一直坐着轮椅。
“是报应,命运和运气,怎么说呢,必须报应的。”翻译如此转述老人的话。这可能是藏族猎人们普遍的矛盾心理。工布和波密比较特殊:他们的服装和用具中有大量的兽皮,过年还有吃藏马鸡的习惯;但同时佛教不杀生的理念也在心头,因此猎人的命运和山神的意志一样,常有难以预料的转变。许多猎人在生病之后,会将自己当年用的猎枪、长刀和弓箭奉献给寺庙,高高地挂在屋梁上,以示告别杀戮。
顿珠说自己临到80岁还会受伤,是猎物的报复,他后悔自己当年曾如此积极地响应打熊除害的号召。“以前生产队的时候,组织打猎,有人不想去,就坐在路边上不去;他不是哦,如果乡里面说打狗熊的话,他就必须打一个狗熊才回来。”翻译说。
84岁的顿珠依然会做梦,梦见自己提着猎枪,带着那两条名叫拉珠、甲珠的猎犬走出门去;然后他就醒来,躺在漆黑的床上,双腿无力。他再没有梦见过自己的猎物,无论是岩羊、羚羊、鹿、豹子或者是熊。
他说自己感到有些后悔,他想:在本该无梦的老年,梦到打猎是什么原因呢?
原标题:“我还会梦见打猎”——老猎人顿珠访谈
(责编:范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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