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42年,朗达玛被刺身亡后,王族同室操戈,奴隶、平民随即揭竿而起,吐蕃政权土崩瓦解。多数奴隶主被消灭,少数漏网之鱼奄奄一息。但起义者没有建立起统一的强大组织,吐蕃处于无政府状态。约9世纪末,王族斡松的后人在阿里建立了三个小国,偏安一隅,而卫藏地区仍然分散混乱。混乱之中,吐蕃残余贵族的后裔逐渐恢复了元气,演变成为一个个以家族为中心的地方封建领主。他们掌握着武装,控制着农奴,互争土地、农奴和牲畜,成为封建势力。
这些家族割据势力,既要保持家族的凝聚和秩序,又要控制农奴的思想,迫切需要一种有效的思想工具、当时在西藏地区,可供选择的思想工具只有苯教和佛教。苯教的天神之说,宰杀大量牲畜以祭祀的仪轨,在吐蕃时期已被证明不甚高明。何况割据时期生产尚未完全恢复,即使想宰杀,也供不起那么多牲畜。封建领主们只能选择佛教。朗达玛灭佛后,佛教仍在秘密传播,而且佛教的发源地就在印度。于是,封建领主们就地、就近延请佛教。
到10世纪晚期,佛教上下两路再次传入西藏,东山再起,逐渐得势。苦难深重的群众需要寄托,心灵需要安慰。在割据的特殊时期,佛教对人民的影响力比一般时期大几倍。因为佛教可以满足民众的精神渴望,所以那时僧人能很快地树立起威望,而割据势力的封建领主特别需要威望。
封建领主只能选择佛教,而佛教的力量又大的令人振奋,封建领主可能喜出望外。他们自然全力以赴地去延请高僧,供养喇嘛,以至于自穿袈裟。不少旧贵族真的成为著名僧人,成为寺主,佛教和一些家族就这样捆绑在了一起。
后弘期的佛教也需要封建势力。如果在割据的地方建寺院,不只是有钱就能修的,没有割据势力的同意,恐怕也不行。如果在远离人烟的荒山中建寺院,建起来之后怎么办?缺少香火,僧人都得饿毙。不仅修建寺院需要钱,就是去印度、克什米尔、尼泊尔等地学佛,没钱也不行。学佛者唯有向封建领主伸手,才能凑够足够的费用。
同样,请僧人来传授佛教,也需要钱。在西藏分裂割据时期的中期和末期,从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克什米尔到西藏来的班智达,前后相加,也达到73人之多,比佛教前弘期增加了两倍。供养这些人的钱,也只有封建领主出得起。
利用宗教维护统治,在古代是世界性的普遍行为,吐蕃王朝也不例外。从松赞干布执政直至8世纪晚期佛苯辩论之前,苯教师一直活跃在赞普左右,地位显赫。割据时期的封建领主借重佛教,佛教依附封建领主,可谓皆承吐蕃遗风。
与当时的世俗割据势力相比,政教一体的地方割据势力显得更有活力,更有生命力。相反,那些不能审时度势,没有形成政教一体的地方势力和教派,在具有浓厚宗教社会色彩的西藏中世纪的社会动荡中,都黯然失色,被远远冲出历史主流的漩涡之外游离浮沉。
(责编:顾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