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敦群培先生离开人世按照藏历计算已经整整一个饶迥了,也正好是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先生的影响十分广泛也很深远。在国内的学术界、教育界、文化界,很多的专家、学者、教师、青年学生以及对西藏历史感兴趣的人们,以各种方式纪念这位在现代藏族学术思想界首开先河的先驱者。根敦群培先生的一生充满了坎坷,也充满了传奇,在中国西藏现代史上留下了一串串清晰而坚实的足迹。沿着根敦群培留下的足迹,我们看到了先生一生中许许多多闪光的地方。这些闪光就像黑暗中的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旧西藏沉沉的夜空,给后人以许多启迪。人们通过对根敦群培的研究,在内心深处对他充满了敬意,他是一位藏族学术界的大师,他是一位藏族思想界人文主义的启蒙者,他是中国近代一位杰出的爱国主义大学者。
根敦群培先生一生走过的道路
根敦群培1903年出生于青海同仁县双朋西村,父亲是当地亚玛扎齐寺的一位宁玛派活佛。根敦群培自幼聪慧,很小年纪就跟父亲学会了藏文读写,又到寺庙出家,受沙弥戒并开始学经,因展示出非同寻常的秉赋,获得了“智慧心”的雅称。父亲去世后,他与母亲和姐姐相依为命,然而不辍学志,继续学习绘画和藏文文法、诗词和佛典,后受比丘戒并获得“根敦群培”的法名。在青海本地学习了三年的因明和佛经后,他又到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著名的拉卜楞寺闻思学院继续深造,六年的光阴奠定了他扎实的佛学基础,也使他的聪慧与才华闪现出无法掩盖的光芒。他因敏锐的眼光和求知的坚定,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只知接受旧有说法而循规蹈矩。他对一些旧说提出不同看法,对因明学和各方面知识总是提出自己独到的思考和出色的见解,加之他无与伦比的辩才和喜欢鞭挞陈规陋习的独特个性,时常冒犯僧人的传统。在这期间他曾与传教士接触,学习英文和了解了不少新知识,喜爱制作小机械,表现出对现代科技文明的兴趣。由于这些言行,他被看做是离经叛道者,难以继续在那个环境安身立足,但他傲然地对亲朋宣称“作为一只布谷鸟,留足乌鸦当中有什么用?!”最终在母亲和姐姐的资助下,根敦群培于1928年藏历3月6日随商队启程前往西藏,从此走上了崎岖坎坷的人生旅程。
经历了4个多月的跋涉,根敦群培抵达拉萨,房东请他为帕邦喀活佛画了一幅与其本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画像,后又为十三世达赖喇嘛画了一幅更大的画像,使得根敦群培名声大振也有了生活来源,同时赢得了立足社会的关系。之后,根敦群培在进入哲蚌寺进行四年的《释量论》和两年的《中论》的学习期间,以其厚实的功底轻松自如地完成了课程,他说“在哲蚌寺期间并没有认真读书,为了饭食给人画过各种像,不过没有画过佛像”。他难掩锋芒的辩才和挑战权威的叛逆精神与个性,为他赢得了声名和一些高僧的刮目相看,当然也引起一些人的不满,相传他在辩经中被一位上层喇嘛痛打过。根敦群培在哲蚌寺期间,经常参加爱国的喜饶嘉措大师主持的主要教学活动和辩经法会,从这些活动中受到了很多影响,同时他与爱国的蒙古族学者后被噶厦称为“赤色分子”的格西曲吉札巴交往很多,这对他后来参加西藏的一些进步活动奠定了思想基础。
根敦群培知道自己不会走上普通出家学经僧人的老路,在跟一位堪布的一次辩经中说“我熟悉佛经的基本要点以及对其所加进的注疏,但是,这不是修行,要这个格西的称号有什么用呢?它只不过是一种毫无意义的称呼而已。”这表达了一位青年天才对宗教未能解决人生困惑的质疑。哲蚌寺的7年生涯,使得根敦群培越是对佛学知识有更深刻的了解,越是对人世间苦难进行不同于宗教的思索,满腹才学的他注定要走上另一条不同寻常的人生道路。在根敦群培成为通晓“五明”的著名学者时,1934年7月接受了具有社会主义理念的印度学者罗侯罗的邀请,一同到卫藏地区一些古老寺庙进行探访考察,收获丰厚。1934年11月根敦群培到达尼泊尔加德满都,继续考察学习,之后又到印度游学,进一步学习梵文和英语,也赴锡兰(今斯里兰卡)学习梵文和巴利文。此间,根敦群培虽然生活贫困和遇到不少困难,但仍然坚持学习研究,激励出批判旧世界的思维。特别是他和具有“布尔什维克红军”倾向的俄国学者罗列赫、具有人道主义倾向的印度籍藏人库鲁塔钦等人的交往,探讨世界文明进步的种种缘由,对西藏愚昧黑暗的封建农奴制产生了批判的思想。
根敦群培于1938年5月再次返回西藏继续进行考察,期间组建了家庭。根敦群培和罗侯罗在考察时,巧遇了逗留于日喀则的五世嘉木样活佛,嘉木样邀请根敦群培回青海参与创办一所世俗学校,而罗侯罗却希望根敦群培留在西藏,在农牧区开展民众运动。无论是哪种建议,都给根敦群培以思想的影响。在游学期间,根敦群培结识了主张改革封建农奴制的邦达饶嘎等西藏进步人士,并与之成立的“西藏革命党”产生了密切联系。1945年11月,根敦群培到中国的门达旺地区,进行实地考察并绘制地图等资料,然后将绘制的被英印非法占领中国领土的地图等资料设法送给邦达饶嘎并最终送到祖国,但也有一份地图在邮寄中被英印截获,引起了英印当局的极大警惕和恼怒,并最终成为先生悲惨命运的重要导火线。
回到拉萨后的根敦群培,随身所带除了多了几箱资料手稿外,一如他离开时候的清贫如洗,然而他却成为拉萨一个备受关注的焦点,一些弟子旧友、达官贵人不断去拜访这位声名远扬的学者,向他请教学问和咨询各种各样有关外面世界的消息。同时,根敦群培开始《白史》的写作。由于根敦群培的行踪和寄出的邮件引起英印分子的警惕并被查获,以及随后西藏革命党被查事件的发生,英印当局将有关资料转给了西藏噶厦,后来西藏地方当局以伪造钞票罪将根敦群培逮捕。
根敦群培在噶厦的监狱中身心备受摧残,虽后来获释,但生活已经几乎难以自理。这位对自身文化与社会病根,一心为藏民族跟上时代发展,为西藏不被从中国分裂出去而奋争的大学者,在那个时候的境地十分凄惨。然而,根敦群培先生的心里很清楚地看到了西藏的未来方向,多次向身边的人说,西藏地方政府的末日已经来临。西藏和平解放后,中央代表张经武派人专门去看望过根敦群培并带医生为他看病,他一面表示感谢中央政府的关心,一面痛斥原地方政府对他的迫害。时间不长,病体虚弱的根敦群培先生走完了坎坷磨难的人世之路,年仅4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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