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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申：像格桑花一样绽放
吕申，北京市检察院第二分院干部，2004年6月至2007年7月入藏对口支援当地检察工作，援藏期间任拉萨市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
关于西藏的恶劣条件，在进藏前吕申已有耳闻，但没想到现实比他们预料的更差。以致在以后的半年时间，吕申的身体都极不适应，头发掉得厉害。
现在的吕申，可以像真正的藏民一样，手撮糌粑卷生牛肉酱，大口喝青稞酒、酥油茶……吕申入乡随俗，再加上被高原日光晒得黝黑紫红的皮肤，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藏族同胞呢！
吕申到西藏已经三年了，要离开这里了，他舍不得大家，大家也舍不得他。
下午6点多钟，北京已近黄昏，而在西藏，依然艳阳高照，天高云阔。
吕申驾着老式三菱越野车沿川藏公路由林芝返回拉萨。一路上，成群的牦牛、盘羊、藏猪悠闲自得地觅食，牧民的帐篷掩映在青山碧水之间。路上鲜有行人，偶见朝圣者或俯地拜行，或转动经轮。
汽车翻越米拉山口，海拔5013米。我们这些刚从北京来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高原反应，心悸、胸闷、头痛、晕眩。吕申他们安然无恙，和着音乐高唱：“走进西藏，也许会发现理想；走进西藏，也许能看见天堂；走进雪山，走过高原，走向阳光……”
看着吕申黝黑的面孔，听着他高亢的歌声，闻着车里酥油茶的浓香，我想，吕申已经融入了西藏。
顺着山地高坡依次开放着一种美丽的花，这是我们踏上西藏的土地后，唯一见到的一种色彩绚丽的花。“她叫格桑花。”吕申介绍。
“格桑”是藏语，它的汉语名字叫做“幸福之花”。在雪域高原上，吕申以及其他援藏的检察官们就像格桑花一样，顽强而绚丽地开放着。
（一）
2004年6月22日，45名第四批援藏干部在北京经过短暂集训后乘飞机赴拉萨，吕申就是其中的一员。临行，他向院领导表示：三年，也许我不能给二分院增太大的光，但我绝不会给首都检察官丢脸！
初登飞往拉萨的飞机，大家都有几分兴奋和激动。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延伸，心慢慢平静下来，吕申闭目沉思：西藏，究竟是怎样的神奇？拉萨市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这个职务我能胜任吗？不知过去多久，谁高喊一句：“快看，喜马拉雅山！”睁开眼睛那一刻，吕申想到，对西藏的神往已跨越想象变为现实了。
到达拉萨后，领队告诫每一名队员：走路要放慢脚步，行动要迟缓一拍，少说话保持体力，第一天晚上尽量不洗澡……虽然有了些许思想准备，但不久，强烈的高原反应还是袭来。深夜，吕申顿感胸闷气短，头痛欲裂，恶心欲呕，口干舌燥。他想喝口水，可双脚像踏在棉花堆里一样，浑身酸软，连端水杯的力气都没有了。
关于西藏的恶劣条件，在进藏前他已有耳闻，但没想到现实比他们预料的更差。以致在以后的半年时间，吕申的身体都极不适应，头发掉得厉害。听吕申说，他还不是最严重的，同来的援藏干部中有一位同志头发已经掉光了，牙齿也开始松动。潜在的危害可能还有伴随你一生的“高原病”。
带着还在折磨他的高原反应，吕申走进了拉萨市检察院给他准备的宿舍。在这间宿舍里生活过三位挂职的首都检察官，一位是现任东城区检察院检察长的娄云生，一位是现任西城区检察院纪检组长的彭强，第三位就是吕申。宿舍里的生活用品都是前两位留下的，锅碗瓢盆还算齐全。吕申打量着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随手拿起书桌上一本《刑法新罪名释解》翻看，发现里边夹着一张书签，背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老西藏精神——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团结，特别能奉献。吕申顿感一股热流涌过全身，那一刻他很温暖，似乎整个房间还留有前两人的温度。
在进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当夜深人静，吕申经常点起一支烟，坐在那张书桌前，回忆着当天的工作、生活和见闻，常常会不自觉地陷入这样的沉思：“进藏为什么？在藏干什么？离藏留什么？”每每此时，吕申都会翻出那张书签，反复把玩着。
拉萨市检察院没有食堂，对于一直生活在大都市生活无忧的吕申来说，吃饭成了一个大问题。没办法，胡乱动手做了两次饭之后，他就在四周的小饭馆东一顿西一顿地凑合，这样过了一年多，经过协调，他终于在一家医院搭伙了。他跟我们说，其实我这人适应能力挺强的，也不讲究，填饱肚子就算完成任务。
的确，现在的吕申，可以像真正的藏民一样，手撮糌粑卷生牛肉酱，大口喝青稞酒、酥油茶……吕申入乡随俗，再加上被高原日光晒得黝黑紫红的皮肤，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藏族同胞呢！
又要出发了，先留个念。
（二）
听有过援藏经历的同志说，来西藏挂职的干部都要过三关：身体关、生活关、情感关。从首都北京来到遥远的雪域高原，难免思乡念亲，尤其逢年过节的时候，想亲人，想朋友，想缤纷多彩的大都市，想灯火阑珊的夜剧场，情感的孤寂时时袭来，比缺氧还难受。
接到援藏任务时父亲病重住院，吕申焦虑重重。父亲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工作的事最大，我的事你尽管放心，不是还有你哥哥吗？”
2006年8月的一天，外甥女偷偷给吕申打来电话：“舅舅，姥姥、大舅和妈妈都不让我告诉你，怕影响你工作，可我看姥爷病得不行了，你快回来吧……”外甥女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哭起来。吕申心急如焚，第二天就匆匆赶回了北京。
病床上的父亲浑身插着管子，深度昏迷不省人事。吕申昼夜守候，期盼父亲能睁开眼。就这样几天几夜过去了，母亲说：大夫说上着呼吸机人也就这样了，你回去吧，回来得急，别耽误工作。哥哥也说：那边责任重，这边有我呢！
吕申匆匆返回拉萨。拉萨市检察院干警数约占全自治区检察人员数的15％，却承担着50％强的案件，工作的繁重可想而知。没过几天接到父亲病故的消息，吕申潸然泪下。
（三）
2005年3月，吕申带领拉萨市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次旺晋美（音）和司机张光前往阿里地区办案。
阿里，位于西藏自治区西部，平均每平方公里0．2人，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小的地区之一。阿里大部分地区海拔高度在4600米至5100米，被称为“世界屋脊之屋脊”。这个地区地势险恶，气候恶劣，植被稀疏，高寒荒漠，冰峰积雪，人烟稀少。三月的阿里，更是狂风肆虐，寒冷刺骨，常有野狼、藏獒出没。晋美他们熟知环境，提醒吕申带足了氧气、干粮、饮用水、御寒棉大衣，又带了两把猎枪才出发。
路况极差，一路颠簸，张光的眼镜都被颠散了。何止眼镜，吕申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跳出来了，全身像散架一般。汽车翻越海拔6656米的冈仁波齐峰，吕申再也抵御不了高寒缺氧，几近晕倒。
人难受倒还能坚持，后来汽车也开始怠工，最终爆胎并陷入冰水交融的泥泞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盼了半天也不见一辆汽车过往。换胎、拉纤、推车，气都喘不上来。次旺晋美的鞋陷到泥潭中，找不到了。车看来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吕申裹着棉大衣跺着脚焦急地盼望能遇上途经此地的车辆。
不知过了多久才遇上一辆去阿里办事的汽车。车上只有一个空位。吕申说：“晋美，你是本地人，熟悉情况，你先走，寻求救援。”晋美说：“不行！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吕检你是领队，出丝毫闪失我们担当不起，必须你先走！”张光说：“我是司机，我有经验，车在人在，我不能走！”对方司机急了，得知吕申是北京的挂职干部，死拉硬拽塞上了车。
吕申又焦急又担心，深夜来临，气温骤降，人能熬过去吗？狼群出没，怎能没有危险？吕申辗转寻找到阿里地区检察长旺堆的电话，顾不得已是凌晨1点，把电话打了过去。旺堆检察长声音沉沉的，问了五个问题：有氧气瓶吗？有吃的吗？有水吗？有大衣吗？有枪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笑了：“你们够幸福的了，什么都不缺。放心吧！车陷到半路是常有的事，缺少一样东西都有生命危险。”
从3月4日到4月8日，吕申他们在阿里地区忙了一个多月，凭借他20年的反贪经验，寻访知情人，调查取证，固定证据，顺利完成了任务。
吕申给拉萨的同行们带来很多新的理念。
（四）
2006年7月1日，世界瞩目的青藏铁路通车。之前，为了安全通车，拉萨市检察院50余名干警接受了护路任务。吕申主动请命，亲自带队赶往指定的护路点。
阳光明媚，天空幽蓝，白云像是触手可及。从拉萨出发，无论是气势恢宏的布达拉宫还是人烟稀少的那曲地区，只要是有人经过的地方，到处可以看到随风飘动的五彩经幡。白、青、黑、红、黄五种颜色上绘着五种动物，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以“五行”的循环往复表示生命的经久不息。它们在大地与苍穹之间起伏飘荡，构成了一种接天连地的奇特景象。
看着飘动的经幡和蜿蜒远去的铁路，吕申感慨万端。据说，每当经幡随风飘动一次，就是向上天传诵一遍经文，并带去信徒们虔诚的祈祷，以求来世的福祉。
四天昼夜职守，困了、饿了都得撑着。后来得到上级指示可以减员，14名藏族干警齐刷刷地站在吕申面前请求留守。那一刻，吕申被深深感动和震撼了。
执行任务的第二天，突遇大雨，无处躲藏，大家都被浇透了。夜晚来临，高原上风大，干警们瑟瑟发抖。副检察长丹增有经验，提醒吕申昼夜温差大，一旦感冒麻烦就大了。吕申会意，怎么让大家提起精神呢？他思考着沿着铁路走了一段，大声问身边的干警：“哎，世界杯打哪一场了？”干警们来了兴致：“是啊，猜猜，谁冠军呀？吕检，赌球吧，回去请我们喝酒啊！”
待雨过天晴，已是第二天中午，吕申才发现鞋里湿漉漉的，他把鞋垫晾晒在铁轨上。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烤得人无处躲藏，干警们疲乏至极。没过多久，一声汽笛鸣响，吕申惊慌中抢起鞋垫就跑，停下来才发现鞋垫已经被艳阳暴晒的铁轨烤糊了。
火车顺利通过了，极目远眺，铁道两边，五彩缤纷的经幡高悬在空中漫天飞舞，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壮观。沿途随处听到天籁般的歌声——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哎，给藏族儿女带来了吉祥！
（五）
吕申到西藏已经三年了，要离开这里了，他舍不得大家，大家也舍不得他。
吕申说拉萨市检察院检察长付志远给了他最大的关心和支持。付志远是学历史的，博古通今，为人宽厚诚恳，是那种“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的真君子……
阿里一行，司机张光为了修车，一口气吸了满嘴汽油他还满脸堆笑，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的鞋子已经被泥泞冻粘连了……
还有，120余名干警为西藏的安定、和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默默地工作着……
在拉萨市检察院我们见到了吕申心里的那些可敬又可爱的人，当我们把吕申的感激传达给他们时，他们羞涩地憨笑着：“其实吕申很不容易，三年来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首都检察机关的管理经验和现代信息。”
为人豪爽的丹增说：“这小子，行！第一次过林卡（注：藏族的一种郊游活动），吕申和我们的干警喝青稞酒，醉得，你们问问，那天晚上他在哪儿睡的？和邻居家的狗在外头睡了一夜。也就是这样，干警们拿他不当外人！” （责编：南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