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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走邦昌路

金弋    发布时间: 2003-10-10 11:34:01    来源:

  7天的高原采访结束了,我们要离开藏东古镇昌都。昌都没有机场,要乘车走邦昌路到邦达乘机,去成都然后转道回内地。这是一段艰难的行程,虽说是新修的柏油路,只有130余公里,但山高谷深,一步一险。如果不乘飞机改乘车,从昌都去成都要穿过横断山脉,绕行澜沧江、金沙江,翻越雀儿山、大雪山,过康定、泸定,行程要6天6夜。虽然沿路能采风观景,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只能去邦达乘坐飞机。

  在邦达机场乘飞机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机场属世界最高,跑道也最长,可航班又特少,每周仅有的3次航班都是成都来的,飞机降落后,在这里作半小时停留,然后拉上乘客回成都。虽然班次固定,但不准时。这也难怪,邦达地处横断山脉腹部,海拔4300多米,气候恶劣,云层深厚,多闪电雷暴,强大的风旋气流随时产生,使得飞机极不适宜飞行,又极不容易起降。常有这种情况:飞机穿云破雾历经一个多小时的飞行抵临机场上空后,只是因气流和云团阻挠,硬是不能降落,只好又载客原路飞回,闹得人哭笑不得。据说,飞机这样往返四五次的,也属常见。所以,能乘上飞机顺利离开邦达,就算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凌晨5时,车上路了。这是高原8月少有的晴天,虽在凌晨,但因空气洁净,半弦月映照出的天穹一片青蓝,而且穹隆好像就在头顶,伸手即可触到。

  “尊敬的客人,请放心,今天的飞机能起飞!”为我们开车的是位藏胞,他让我按照汉人的习惯喊他“老曹”。老曹看着前面被车灯照出的黑黝黝的“油漆”路面,十分肯定地说。

  “借你的吉言吧。”我搭讪着,点点头。

  老曹是老司机,曾在中印边境当过兵,性格沉稳,遇事不慌,在横断山脉跑了十几年,凭着自己娴熟的驾驶技术,安全行车数十万公里无事故,坐他开的车应当是放心的。

  可老曹却没有摆出一付艺高人胆大的架式,开起车来十分的谨慎。显然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昌都“山高、路险、坡陡”远近闻名,被称作“昌都到,车轮跳”,行路极困难。虽然邦昌路是新修的一级路,但毕竟路窄,弯多,缘壁绕山,准确地说那是在横断山脉的腰部凿出的路,是挂在山峦上的路。130多公里的路,全是盘山越涧路,一边是陡立的石壁,经风化的山石凸出来,像巨兽的牙齿悬在路的上空,似乎大声吆喝一下也能将石块震落;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谷底是奔腾咆哮的澜沧江。在这样的路上走行,稍有不慎,坠落山底就是车毁人亡。实际上,路边随处可见一道道“经幡”,那是藏民按照自己的习俗为死者在超度亡灵,当然也在提醒司机:这里曾发生过重大车祸!

  到邦达需要走行两个小时。可是车子刚开出半个小时,崇山峻岭中多变的云团就把一轮弯月吞没,月光随之消失,周围陷入一片昏暗。我的心也被这厚厚的云团包围,升起一团阴郁。我担心的主要不是云雾浓重,能见度低阻碍汽车行驶,而是怕气候变化飞机不敢降落,我们白跑数百公里路!横断山脉是飞行的死亡地带,那是有历史记载的。据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军到过西藏,因给养、弹药缺乏,要求盟军支援。作为盟军的美国奉命派出一个飞行大队前往救助,当飞机进入中国大陆飞越横断山脉,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时,飞机在崇山峻岭中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飞行员无一生还。

  老曹看来也提高了警惕,因夜色黑暗,两眼直视前方,双手不断调整方向盘。前面又出现了急转弯,车灯照出的路边交通标志牌上,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S”,还有频频出现的“:::”。汽车在一个个警示路牌中间转着,拐着,忽儿换档加油,忽儿左旋右转,路况的复杂虽使车子不得不左摇右摆,但老曹高超的驾驶技术令我们没有丝毫的不适。

  “曹师傅,这‘:::’表示什么?”我指着路边一块牌子问。

  “易塌方区。这是昌都的特色。”老曹说着,赶紧加大油门,呼地一下驶出一段“:::”区,以免被可能滑落的石头击中。当然,钻出塌方区的同时,又要进入“S”区。我数了一下,在短短10分钟车程内,我们的汽车连续走过10个“S”路牌、8处“:::”区、5处“!”路段,逶迤盘旋18段弯曲路,真算得上山路弯弯多惊险!

  前面驶进一片黛色的山谷。右边是苍青色的暗影,车灯映照出那是山梁石壁;右边是一片幽幽的黛青,和柏油路一样颜色,在车灯下浑然一体。其实,那一片黛青是深谷,谷底是咆哮的澜沧江,湍急的江水发出的吼声顺石壁传上山,听了令人毛骨悚然。老曹两眼紧盯车前,车身紧贴石壁,如果发生不可避免的情况,他则宁可选择开车撞山,也绝不能让车冲下山谷,这就是司机们常说的:“宁可上山吃草,也不下河洗澡。”因为开车上山,车与人还有生存的希望,如果驶入河谷,掉进澜沧江,则绝无生还的可能。

  老曹打开了车内收音机,动听的藏族歌曲立刻响起,传出车窗荡漾在山谷间。我知道,近两个小时的驾车老曹累了,让音乐减轻一下疲劳。果然,老曹来了精神,腰板挺直,目光炯炯,俨然一个军人。他那赭褐色的脸上漾着微笑,嘴里随着音乐的节拍唱着藏歌。在悬挂于山腰间的弯弯山路上,我们终于走过那段幽深可怕的山谷,爬上一片开阔的山峦。

  天地这时猛地扩大,视野开阔了许多,再也没有悬崖峭壁,也听不到江水的咆哮,安全感增加了。东方天际蒙蒙亮了,云层变成云朵,薄薄的、亮亮的,几颗星星从云朵中钻出,挑逗似的在闪着光亮,似乎将手伸出车窗就能将它们摘下来,我第一次领受到青藏高原清晨的壮美。

  “怎么样,没错吧?——能飞走。”老曹看着车窗外闪现的一抹湛蓝色晴空,为自己上路前的预言被证实而高兴。

  我想表示感谢,但无力说话,只轻轻点下头。因为,此时我感到胸部像被挤压一样的沉闷,呼吸急促,头晕恶心,一颗心在狂跳,好像随时要从喉咙冲出。我知道这是因为汽车又攀上了新的高度。果真,路边提示牌上写着“海拔4300米”,而且标出邦达机场的距离。我看到了希望,心头涌起一阵喜悦,强忍着剧烈的高原反应,并拒绝使用老曹递过来的氧气瓶,咬紧牙关坚持着,内心里充满兴奋。

  前面不远处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白房子,那就是世界上最高的机场——邦达。这样的晴空下,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即将降落,再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到达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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