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8岁的俄珠多杰是一位从旧西藏走过来的藏族老人。
他出生在西藏西部牧区一个偏远的山沟,如今在素有“天府”之称的四川省会成都市度过安逸的晚年生活。老人不会花言巧语,也不擅长“煽情”言说,甚至有些老实巴交、沉默寡言,但听老人讲起过去的经历,就像是把当年艰辛的生活场景变戏法似的一一展现在我们眼前,仿佛是天方夜谭,令人无法置信,却分明是活生生的残酷现实。
且听俄珠多杰老人是怎么讲述的。我只需提到,老人讲的不是什么个人特立独行的“猎奇”经历,仅仅是生活中无处不在、无时不需的“衣、食、住、行”等,是再平常不过的生存基础,即人的基本生存权利。
旧西藏老百姓的居住环境(资料图)
面对面看不到人脸的“豪宅”
过去,西藏牧民一年四季住在帐篷里,既没有盖房造屋的传统,也没有营造技术。我们家爷爷那辈是当地的小头人,自从父亲结婚分家后家道中落,只分到一顶又破又小的帐篷和几十头牛羊,平时要给大户人家做帮工才能维持基本温饱。
我们老家那个地方过去是噶厦的一个驿站,驿站在一个叫宋那(意为“三岔河口”)的地方盖了一间现在想起来非常可怜的驿站房,可是每天还是有人跑去看。一时间,“房子”成了穷苦牧民的话题和愿意奋斗一生的梦想。
我父亲是个性格非常内向的人,平时埋头干活,话很少。有一次他从外面回家,面带喜色,告诉我和妈妈我们家现在有“房子”了,是和一个亲戚合盖的,就在“宋那”驿站房旁边。他可能是急于向我们展示这个了不起的成果——在帐篷都住不好的当年那绝对是豪宅的概念。他郑重其事地说,我在房子里放了一条羊腿,明天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取。
第二天一早,我和母亲还有父亲兴高采烈的到宋那去看属于我们的房子。那时候我可能五六岁了,有记忆。依稀记得我们的房子是泥巴糊起来的一个半地窖式的小堡垒,那个时候没有比较的概念,看起来有模有样,也很新鲜。但是进去后才知道这个房子就其舒适度来讲还不如四面漏风的帐篷适合人居。房子小得我们三个人进去后再也转不开身。晚上母亲在炉灶上生火,一屋子的烟雾呛得我们一家人一把鼻涕一把泪,面对面碰得脑袋咚咚直响,却看不到人影,这还是两家要合住的“房子”呢,这个“豪宅”留给我的记忆实在是只有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