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的阳光下,我就想喊,想吼,或者是胡乱狂叫,而且声音是越大越好,最好是在峡谷间撞出金属般回声,最好是经久不息,让这歇斯底里的狂叫声,梭子一样在密密麻麻的光线中穿来穿去,织一条光与声的哈达,献给这个世界屋脊和她的民族。就想大声唱歌,让飞出胸膛的歌声被这阳光晒亮,晒红,晒得像一匹野性十足的枣红马,在山野间奔驰,在旷野里扬鬃,给西藏高原留下一串心灵之马激越的蹄音。
在如此明丽的阳光下,谈恋爱,与心爱的人儿在一起,总有一种彼此拥抱着滚过整整一面山坡的冲动。是的,在西藏,没有搂抱着恋人滚过几次山坡,这哪里够得上热烈,称得上爱情?因此,藏民族的爱,阳光一样强烈,阳光一样亮堂,阳光一样炽热。在这样的爱中,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卿卿我我,就显得文弱,变得萎靡,惟有阳光一样热烈与灿烂的爱,才配这高原,才会有高原人的风采。
在刚烈而威猛的阳光里,就是再萎靡、再猥琐的灵魂,也会被晒得强健与粗犷。所以,那些藏族汉子,全都那么健壮,像松,像塔,像大山,与他站在一起,立即感到矮小、单薄、寒碜,就暗暗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藏族人。而那些藏族姑娘,全都那么健美,她们脸蛋上的高原红,像霞,像火,像太阳,冲着你一笑,立即感到无限的温暖,不尽的热情。面对着粗犷而又厚实的藏族人,就觉得西藏的阳光是一把刻刀,一定要刻出这样一个人种,才足以匹配西藏,才足以立足高原;就觉得西藏的阳光是补品,惟有祖祖辈辈都被她补着,才有这样的血统,才有如此的强健;就觉得西藏的太阳是一个巨大的喷头,喷出那么多阳光雨,把偌大一个西藏高原,洗得明净,洗得透亮,让人一看,就透着心窝地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