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军老干部追忆:我学习藏语的故事
李国柱   发布时间:2011-05-12 10:07:00   来源:西藏统一战线

  早上,太阳冉冉升起时,还有几分寒意,学员们朗读藏语的声音回荡在江孜分工委大院里,好似晨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懂行的人一听就能区别出来,音调节拍不一样,原来分工委机关干部藏语文学习班分高、中、低三个班次。学的深浅程度区别很大,高级班以学文法造句为主,中级班学单词,低级班学字母拼音。高级班多数是经过短训班学习的;中级班多数是学习字母拼音过了关的;初级班多数是从未接触过藏语文的。进藏初期,领导上对学习藏语文就非常重视。中共江孜分工委成立后,西藏工委和江孜分工委曾对机关干部学习藏语文问题专门做过决定,发过指示,要求大家为长期建藏做好本职工作,必须攻克藏语文关。大家深深感到,在西藏工作不懂藏语文将寸步难行,也不能把西藏建设好。分工委还要求领导带头学,大家参加,并要生活高原化、藏语化。所以那时每天学习藏语文六十到九十分钟,已成为雷打不动的制度,组织定期考试,奖勤罚懒,表彰优秀,推动学习,掀起高潮。每天早上分工委书记、部长、处长、科长都以学员的身份跟班听课、应考。由于领导决心大,常抓不懈,加之工作发展的需要,以及干部自觉性高,从分工委成立时会藏语文的人甚少到逐步增加,尤其工作性质同藏胞联系频繁的单位,干部的藏语文水平提高得更快。一个时期被藏胞誉为“通司切嘎”(半个翻译之意)的人数大增,在江孜各项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干部思想认识、藏语文水平提高的基础上,分工委又提出“一个人顶一个人用”,“丢掉拐棍闹革命”,促使“通司切嘎”们的水平更上一层楼;机关生活藏语化蔚然成风,出现了你争我赶的新气象。江孜专区干部学藏语文坚持得好,成绩显著,还归功于有一支认真负责、藏语文水平较高的教师队伍。

  我是江孜分工委学习藏语文热潮中的浪花之一,能做到基本过关,是从逐步克服私心杂念到树立全心全意为西藏人民服务的过程,犹如学跳舞的三部曲一样,“一边站,试试看,拼命干”。最初只按上级规定办,叫学就跟着学,走走形式,没有上进心,也觉得没多大必要,特别看到西藏荒凉、落后、生活贫困,心想假如学会藏语文,势必要在西藏工作一辈子,私心开始作怪,对学习藏语文消极抵触,应付差事,就是学也只学语言和生活上急需常用的简单词句,怕学会了文字今后不让回内地了。私心杂念和毫不利已、专门利人之间的思想斗争很激烈。当时机关政治思想工作气势很大,各种英模事迹感人之深,很快抓信了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心。错误观点逐步得以纠正,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我学藏语文真正进入角色,是在1952年分配做统战工作期间。那个时期随着工作的开展,对西藏社会开始有所了解,对人民的生活疾苦亲眼所见,油然而升起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加上工作压力,我得出的结论是:不会藏语文无法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无法完成党赋予的神圣使命,一句话,无法解救西藏人民出苦海。自觉地、如饥似渴地学习行动,始发于思想的真正成熟。

  在我的脑海里,对藏语文学习的感性认识要更早些。记得1950年8月,我们从12军调18军52师政治部康藏工作队时,在入藏教育学习民族政策时,就学了一周藏文,教了30个字母,音读得不准,却印在脑子里了,但分不清哪个字是哪个音。因进藏事务繁忙,没老师,没课本,再也没机会学。1953年分工委组织机关干部学藏语文,才重新开始学习。接触藏语的机会从1950年进入藏区后,可以说天天都能碰上,只是开始藏胞回避我们,不接触,慢慢交往了,开始打手势,比比划划学说哑语,又怕说不明白,违反纪律,违反民族政策,不敢比划了。听说部队不会藏语闹过不少笑话。部队在昌都驻扎时,我很喜欢同房东女主人相处,当然也是用手比比划划代替语言,把从她那里学的单词加比划来表达意思,同样一件事别的同志比划的手势,她看不懂,我的她就懂,机关每次需要向房东借东西,都派我去;房东须讲什么也指着要我去比划,房东称我为“通司”(其实不会讲,只是比划翻译)。简单的可以,复杂的就没有办法了。记得1951年春,在昌都时,我们要去四川坝上修达马达公路,头天晚上我去向房东告别,说明天要去修路,修完了就回来。这两句话比划了半个小时,才勉强说清。中间还出了错误,她以为部队要走,走后不回来了,引得伤心掉泪。因为“明天”这个词不好表达,费了很大劲,我比划一个太阳转下去,双手合十作睡觉闭眼姿势,太阳转个圈又出来,大家睁眼醒来了,表示明天走,房东终于明白,连说“桑尼”(明日)。次日,房东给我们要去参加修路的几个女同志饭包里塞进了饼子,比划着说干活饿时吃,我们不敢收,想比划着解放军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句子太多比划不了,只比划不要不要。房东想说不要就不讲团结,看不起藏族,也比划不清,只说不要“稀稀拉拉”(不好之意),互相推拉半天,领导看推脱不掉,点点头表示同意收下,这才罢休。
 
  还记得1952年春,部队在太昭驻扎时,我同房东贵族小姐(宗本的妹妹)经常用手比划着聊天,因她有文化,我们谈得深一点。因为当时拉萨发生伪人民会议事件,西藏地方政府内个别反动官员反对中央,分裂祖国统一,喊出赶出解放军、赶走汉人的口号,还提出汉人侵略西藏等论调。我针对这些论调给她比划着说:祖国多么伟大,社会主义如何好,解放军是毛主席派来为西藏人民翻身求解放的,今后西藏人民生活一定比现在好等。我比划了半天,她也针锋相对地比划说:“我家有一百匹马,可是我是走路来的。”她的意思是怀疑说的一切,讽刺部队官兵衣着破烂,以马料圆根充饥的艰苦状况。我非常生气,但也无法解释清楚。诸如此类事使我更深地体会到要为西藏人民服务,宣传党的各项政策,密切军民关系,加强民族团结,必须学会在西藏工作的语言“工具”。

  做统战工作初期,我和益西卓玛同志分工做上层妇女工作,她说藏话,我主要钻研怎样向上层贵族夫人、小姐、少爷、僧尼宣传党的政策,学习团结斗争团结的斗争艺术,碰上她有事或生病不在时,我用手势难以比划复杂的意思,工作就会受影响,形势鞭策我必须加快学会藏语文,方能表达想说的一切,也才能实现分工委的要求:“丢开拐棍闹革命”。于是,我下了狠心,刻苦奋斗,用了一个多月时间,经过主观努力和同志们的帮助,终于攻下了藏语关,从“比划通司”、“通司切嘎”到能用藏语独立工作,真不容易啊!在这个新的领域里,我的知识得到了丰富和延伸,随着工作变动、工作面扩大,藏语文水平进一步提高,而越提高,越觉得知之甚少,更须精益求精。从实践中我体会到,藏语文翻译工作是一门高难度的综合文化艺术,政治、经济、文化、天文、地理、科学、宗教等无所不包,要丰富各个方面的知识,才能把工作做好。还体会到学会藏语后,同藏族人民的感情更近了,互相能讲知心话,对增进汉藏民族团结,做好工作都有利。

  当我学习藏语刚取得一点成绩时,领导就给了我很大鼓励,被评为全专区机关藏语学习一等奖,奖笔记本一个,钢笔一支,机关党委书记在笔记本上还题了词“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保持光荣”。这份礼物我一直保留至今,这是我辛勤劳动的结果,是光荣的记录。

(编辑:高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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