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是一个让人胆寒的词,意味着隔绝与冷漠,意味着毫无关联,互不关照。
我们经常提醒自己友善待人,同时希望现实给予我们同样的回应,希望能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寻得家的温暖与安全,说到底,就是一个消除“陌生”的过程——不陌生,并与周遭有着割舍不掉的关联,即是家的感觉了。人也像植物,会有生根发芽并叶繁枝茂的欲望。不陌生,即意味着情感上已与周遭盘根错节,开始有所寄托与担待。
来西藏已经三个多月了,不敢说已经熟悉这个地方,但比起乍到之时,已经有了更多的底气与归宿感,对这片土地的爱,已从心底缓慢萌芽,相信总有一天,我将如持珠徜徉在香雾里的信徒,温暖地穿行于这座城市,我将会熟悉每一条平凡的巷弄,我将沉醉于每一天飘过头顶的云朵,沉醉于每一块躺在河床的石头,沉醉于那些接踵而至的善意,并以更大的诚意,回应温暖而明亮的一切。这种自信,以及对这座城市的信心和爱意,都归因于那些心地明亮的陌生人,归因于那些在慌张的日子里,转瞬即逝却不乏温暖的交集。是那些擦肩走过的陌生人,让我相信只要心存善念,明亮、坦诚地活着,总有惊喜和善意不期而至。
刚到拉萨时,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来到八廓街随同徐缓前行的转经队伍转了几圈,看着周围的一切,恍若隔世,一种抑制不住的虚幻感油然而生——一直在走,究竟能抵达哪里呢?这场面多么温暖,却没有一张我所熟知并且可以信任的脸,不免心生凉意。转累了就回家,竟一下丧失方向感,南辕北辙地走到一处陌生街角,见一帅哥在路边的超市里买牙膏,索性硬着头皮上前询问自己的住址,他微笑着说:“你走反了,上我的车吧,我跟你同路,可以载你到家,”侥幸地钻进他的小轿车里,开始下起大雨,所有漂浮的尘埃一下降落下去了,他开着雨刮,始终面露微笑,跟我谈一些在拉萨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说空气干燥,得多喝水…… 到我住处时,我跟他道谢,然后他依旧笑着,从一滩低浅的积水中驶往自己的家。因为他,我躲过了一场本来注定要承受的雨水。
某日搬到新租的房子里,房里空无一物,连睡觉的床都得自己想办法,我在三楼的过道里看见一张不算太旧的席梦思,似乎是被谁闲置于此,若买下来,应该不会要很高的价钱,于是掏出笔写了一张纸条贴在上面。到了晚上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名中年男子,用藏语要我下来三楼,到三楼时,他打量我一番后,问是不是刚来的,我说是。他说自己是这张床的主人,这床只用了一年,还算是新的,不用买,暂时借给你,等你买床后再送下来既可,我慌忙道谢,并在他的协助下,把床搬到自己的房间里,空空的房间里,摆上这样一张床,竟一下有些意蕴了,似乎有了一个支点,我可以在这个支点上,让自己试着在这座城市里跳舞、跑步、工作、甚至恋爱…… 我同样无从知道这位邻居的姓名,他出于自己明亮的心性,让一个陌生人免去来往折腾的麻烦。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我已经接受到太多的善意与帮助,也体察到这座城市的热情与温暖。
在拉萨,只要你敞开心扉,总能接受到如春阳般的温暖与善意,总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匡扶你的困境,并让所有初来乍到的闯入者感觉到——这里从不陌生,我也将根深蒂固地属于这里。
原标题:拉萨:一座温暖的城
(责编:范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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