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是雪域高原上一首晶莹的精灵歌。
它们穿戴着万古冰雪裁剪的衣裳,妆点着似乎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亘古清莹的银饰,那些甘甜的冰雪以千年不化的姿态,明晃晃地坠落在它们的颅骨、肩胛、手掌和双足上,蔚起一层沉甸甸的纯白色。来吟咏一曲冰川赋,弹奏一首绵延千里的牧音,冰刃作川,峰峦是渡口,日光作桨,雪水为船。每一座冰川皆是一枚包裹着藏地千秋万象的琥珀,每一座冰川又是一具熔炼了高寒铮铮傲骨的不朽丰碑。
铁马冰河入梦来,睡前的冰川不语,醒后的冰川不言,它们静穆而谦恭,它们挺拔且高洁。它们从千百年前出现在这片厚重的土壤上开始便如此剑宇星眉,古往今来攻陷了它们的历史,沧海桑田改写了它们的经年。西藏的冰川永不老,这些山体的诞生是那般久远,宛如花白了满头青丝的老人时常在饭碗边提起的古老故事,一代又一代耳口相传下来,形成了这依偎在蓝色苍穹之下盛大的天然淡水库。
闭上眼睛来细数西藏的冰川,那些冰凌锋利的剖面、晶亮的山体、满目琳琅的雪白色,恰如横亘在天地之间玲珑剔透的镜面,灵动地浮现在我们的思绪里头,续写一段喜悦。那些冰雪之中定然存在着另一番湖光山色,仿佛写童话的丹麦作家塑造的那一片冰雪王国,那即是众生的想象给予这藏地的冰川鲜活的魂魄。睁开双眸来凝目这些高原之上以冰雪铺就的山川,它们以雪峰为依托,绵延在海拔数千米的高寒地带上,它们以其巨大而清澈的冰体,构筑成一道道夺目的风景线。雪峰不能向你走来,我们即向它走去;我们迁徙不动一块庞大的冰体,冰体却在召唤我们的到来。
晨光拂在冰川的面颊上,厚重的山脉赐予它们宽阔结实的胸膛,碧落赠给它们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纵横无际的眉眼,看穿这红尘里茫茫无垠的皑皑白雪。雪域之上,米堆冰川、来古冰川、南迦巴瓦峰现代冰川群、卡若拉冰川、绒布冰川、加拉白垒峰现代冰川、易贡藏布流域现代冰川区、波得藏布现代冰川区、玉璞藏布现代冰川区、纳木那尼冰川区、杰马央宗冰川,它们以其磅礴的躯体覆盖在西藏古老的骨骼上,以圣洁无瑕的姿态出没在梦的尽头,与你共吟一首欢歌。忘却天地的辽阔,搁置九重的高远,独自静坐在这清冽的冰川前,那冰封的言语等候谁人来读,千古的韵脚且留待何人来赋?
暮色笼在冰川的脚踝上,霞光掩映每一位旅人心口野云万里独自穿行的沙漠,投射下一片片徐志摩笔下青荇在水底油油地招摇的水波。黄昏时分的冰川令人安谧,举一盏温和的烛火,静候着那一明一灭的黑夜与白昼带走尘世的混浊。此刻时间已静默,牛羊成牧歌,四下山色宛若一只只包裹着秘密的茧,千言万语终成不语不言,冰水稀释了凡尘里起伏的睡眠梦外喁喁的呓语。冰川轻拍着草原千万年来长满青草的脊背,冲破了一晚又一晚未央的黑暗,庆祝着曙光与新生的降临。这严冬季候从不叫人孤守,寒冷不能阻绝你的热火,看它一眼,高原筑成一曲绵延千年的词牌,便再无人赠你空欢喜,唯有冰雪共你眉眼相投,待夕阳盈袖,万物皆有不哀的性灵。
西藏的冰川茫茫,那一抹来自云端的洁白,愿每一位浏览过它们的过客眼底便只有霜雪的盛开,再无心间的寒烟。
(责编:团团)
相关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