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一名陶匠的暖暖爱情

<P><FONT face=楷体_GB2312>　　采访塔巴陶瓷村的时候，早已与我相识的扎西带着我详细了解了制陶的过程，而我的写作策划也是围绕着陶器这个冷冰冰的物件展开，但当我接到扎西的电话时，我改变了主意，陶器的制作，读者们可以在众多书籍、网页上看到，反而是这个有血有肉的陶匠故事，是大家看不到的，于是，我决定把这个故事抽出来，讲给大家听。只可惜，这次采访，我却忘记了为我的朋友扎西拍几张照片。</FONT></P>
<P><FONT face=楷体_GB2312>　　</FONT>2009年冬季的一天，拉萨的阳光抹过大昭寺的金顶，几乎在瞬间温暖了大地。年轻的扎西，跟随着转经的步伐，走在人潮涌动的八廓街。略长的头发没有掩盖住他一脸的刚毅，双眼里闪烁着欢快。扎西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昨天从老家墨竹工卡拉来的一车陶器一下子就卖掉了一大半。因为家里还有一批已经晾干的陶器等着扎西回去烧制，他打算自己摆地摊把剩下的陶器卖掉。</P>
<P>　　扎西选择在八廓街黄房子旁的巷子口。</P>
<P>　　当时的我正在八廓街附近转悠。当看到扎西的陶器时，我甚是喜欢。出于职业的习惯，我与扎西攀谈起来。扎西的家在墨竹工卡县塔巴村，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在农闲时用拉萨河谷里的红土和白土做着陶器。扎西家也是这样，他只知道家里一直在做陶器，爸爸是，爷爷也是，再往上他就没有概念了，只是到阿爸这里的时候，因为做得好，在小昭寺路有固定的老板要货。扎西从小就跟着几个哥哥学着做陶器，现在手艺都已经可以和阿爸一较高低了。有人夸扎西的手艺，扎西只撇嘴一笑，因为对于陶器制作，扎西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由于家里的传承，似乎是顺理成章地在他手上做着。</P>
<P>　　没有什么生意，扎西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地摊上的火盆、酥油灯座等物件，并告诉我哪些是阿爸做的，哪些是自己做的。正说着，一个白净的藏族姑娘在扎西的地摊前停住了脚步，她挑了一个小香炉。扎西在抬头的瞬间，愣了几秒……</P>
<P>　　姑娘很快挑好了香炉，问扎西：“多少钱？”</P>
<P>　　“你拿走吧，不要钱。”</P>
<P>　　“什么？”姑娘也愣了一下：“哪里有买东西不花钱的？”</P>
<P>　　扎西羞涩地告诉那个姑娘“因为心情好，不用给钱”的之后，姑娘笑呵呵地连说谢谢。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扎西突然问了一句：“卓嘎，什么时候回墨竹工卡？我送你吧。”卓嘎猛地转头，满脸惊讶。</P>
<P>　　姑娘走后，扎西嘿嘿地笑了，他告诉我卓嘎也是墨竹工卡，在县城上的小饭馆里做服务员，他喜欢她，就经常跑到县城去看她，但卓嘎却不知道他的存在。扎西知道这是佛给他的最好的机会了，他一定要抓住。“回头再好好谢谢佛。”</P>
<P>　　于是，那个冬日，是我与扎西相遇的时候，也是扎西与情人邂逅的日子。</P>
<P>　　借这次采访之便，我特意去了扎西的家。</P>
<P>　　扎西的父亲对儿子近半年来的表现甚为生气，还没过藏历年，扎西就不做陶器了，几乎每天都会到墨竹工卡县城里和那些年纪相仿的朋友打桌球。老人因为年迈已不能胜任制陶的全过程，因而，藏历年过后，扎西家的积蓄大大减少。老人只能无奈地叹息年轻的儿子不懂事，可是他却不知道扎西有心事了……</P>
<P>　　事后我问扎西有没有大胆追求心爱的姑娘时，扎西摇了摇头。从小做陶器的他明白，在世俗者眼中，制陶人往往被视为贱人，与铁匠、理发师、天葬师等职业的人一样遭人白眼，不与他们同桌就餐。因为世俗认为陶匠在制陶时，烧死陶土中的幼小生灵，因而是有罪之人。人们在择婿嫁女时尤其看重这一点，一般人家不愿与陶匠通婚。而阿爸年轻时候的故事，更是让他心有畏惧。说是阿爸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制陶能手，人也帅气，在村里很受欢迎，可是阿爸却看上邻村的一个姑娘。虽然彼此相互爱慕，但因阿爸是陶匠，最后没有能够在一起。“哪怕阿爸从此不再制陶，人家也不乐意。”阿爸无奈只好成天饮酒度日，酒后转动转盘制陶，含糊地哼着那几首唱给情人的歌，此后出来的物件便增加了几分灵气。扎西有时候想阿爸做的陶器比别人好的原因或许就在这吧？</P>
<P>　　虽然人们对陶匠观点已经大有改观，但扎西的心里却一直有着顾虑，所以只能整日在小饭馆附近守候着心爱的姑娘，偶尔碰见，便腼腆地笑着。有时干脆跑拉萨来朝佛，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也烧死了很多的幼小生灵。而自己有没有罪，他也没有办法弄懂，也因此不想制陶了。</P>
<P>　　<STRONG>爱情与制陶皆可兼得</STRONG></P>
<P>　　从墨竹工卡回来后，我一直忙着采访，对扎西的顾虑没有再多加劝说。昨天早上，我突然接到扎西的电话，电话中，扎西一阵激动：“我们好了，嘿嘿，我们好了……”在扎西的叙述中，我明白了他已经解开了心中的结。</P>
<P>　　扎西说，就在几天前，他专门去找了寺庙里的活佛，谈起他的心事。年长的活佛听完他的讲述后哈哈大笑，睿智的长者问起扎西：“陶罐是怎么做出来的？”</P>
<P>　　这个扎西最清楚不过了：“取拉萨河谷的红土白土，细筛之后，加水和匀制成陶土，转动转盘，制作陶胚，抛光、印花纹、晾干、上釉、取牛粪和草皮烧制。”</P>
<P>　　“佛法认为，世界万物由金、木、水、火、土五种要素构成；而陶器是由土、水结合，加以火炼而成，是佛送给尘世的礼物之一，你看我佛堂里的陶制香炉，是不是你做的啊？还有寺庙门口的那个煨桑炉是不是也是你做的啊？”</P>
<P>　　“还有，你看那经幡：黄幡是土的象征，绿幡是水的象征，.红幡是火的象征，而陶器的原料就是这些，只要心诚，制陶也是善行啊。”扎西这才恍然大悟。</P>
<P>　　回家后，扎西就找出家里还剩余的陶土和工具……当他脱掉鞋子用脚趾头转动起转盘时，阿爸非常高兴，在一旁哼起了那首扎西再熟悉不过的歌谣：“我修习的喇嘛的脸面，不能在心中显现……”扎西自然而然地唱起了下一句：“我没修的情人的容颜，却在心中明朗地映见。&nbsp;”在扎西的眼里，那旋转的土胚开始渐渐浮现心爱姑娘的脸庞，而他手中做的就是送给情人的礼物。<BR><BR></P>
<P align=right>（责编：阿菌）<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