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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24年的墨脱小学教师白玛曲珍　 张雪雄/摄

　　在墨脱没有通公路之前，背夫是墨脱物流运输的主力军。有这样一位门巴背夫，他多年来背着沉重的物资往返在墨脱到波密那条充满艰险的山路上，只是为了用自己的辛勤去改变子女的命运。这位背夫，就是墨脱小学教师白玛曲珍的父亲。后来，白玛曲珍上了大学，最终又回到墨脱，站在三尺讲台上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改变着别人的命运。

　　2013年夏天，白玛曲珍接到了一个20多年没见面的初中同学的电话，她问白玛曲珍：“你还在墨脱吧？还在教书吗？还在坚守当年那个梦吗？”一连三个问题，把白玛曲珍问懵了。她不自觉地把电话给挂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不停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坚守？我到底在坚守什么呢。

　　白玛曲珍是家里的老大，在老家，老大留在家中照看弟妹、帮助父母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她的阿爸却坚持把她送进村里的民办小学，希望她将来能有出息，能够支撑起这个家。当时学校仅有的一个老师，在白玛曲珍看来他简直无所不能，拿起书本就能讲很多故事，拿起农具就跟一个地道的农民一样，每到六一儿童节，还能组织精彩的节目，用最简单的乐器就能奏出最美妙的音乐，正是这位老师让白玛曲珍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让她感觉到老师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初中毕业时，白玛曲珍面临人生第一次选择，是读高中上大学，还是上中专？她想起了第一次走出墨脱的情景，要穿越蚂蝗遍布的丛林，爬过一个又一个的悬崖，翻越茫茫雪山，亲身体会到走出墨脱有多么不容易时，白玛曲珍其实很害怕很犹豫，但又一想，如果连我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墨脱人，都因为条件艰苦而放弃回去，那还会有人人愿意来墨脱教书吗？最终，她选择了师范学校，梦想着有一天回到家乡，让弟弟妹妹和更多山里的孩子能够走出大山。

　　毕业时，白玛曲珍是有机会留在城市的，但想起最初的梦想，她毅然走回了墨脱，站到了墨脱小学的讲台，一站就是二十年。当时，同学都对她的选择不理解，认为她是一时冲动、心血来潮，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面对艰苦的条件，白玛曲珍也后悔过、失落过，但看到孩子们期待的目光，想起自己小时候崇拜的启蒙老师，白玛曲珍选择了坚守。

　　对于学生，白玛曲珍尽力做到最好，但对于家人，特别是对阿爸，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2005年，一家人回阿爸家过年，当时看到阿爸的脸色特别不好，抱着火炉一个劲地说冷，当时白玛曲珍的爱人就觉得不对劲，执意要把阿爸带到县里去看病，但阿爸坚持说是老毛病不碍事。白玛曲珍和爱人硬把阿爸背到县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胃癌晚期，得赶紧做手术，但县医院没条件，根本做不了，必须抓紧送到拉萨医治。当时大雪封山，白玛曲珍想着就是背也要把阿爸背出去，但阿爸说什么也不去。阿爸说：“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为了我把你的命也给搭上了，再说，那些孩子也不能没有老师啊。等六月份大山解封了，我们再去吧。”

　　六月份没到，阿爸就走了。阿爸，成了白玛曲珍心中永远的痛。因为，她从阿爸那里得到的爱，是那样的沉重。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白玛曲珍在学校得了重病，阿爸知道了，急匆匆地揣上家中仅有的三百元钱，冒着随时都有被雪崩掩埋的危险，整整走了四天。白玛曲珍永远都忘不了见到阿爸的第一眼：那头发又乱又脏，眼睛里全是血丝，身上满是泥浆，那一刻，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还记得阿爸见到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孩子啊，为了你，差点让你的弟弟妹妹都没了阿爸。”现在想起来，阿爸用他的命换了自己的一条命，而这份恩情，却永远也报不了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同学，有的当了领导，有的当了大学教授、有的经商挣了大钱。相比起来，白玛曲珍在物质上比较清贫，爱人也在车祸中意外离开人世。但她的内心却十分富有。每当听到孩子们真诚的赞美和家长发自肺腑的感谢，看到自己的学生在各行各业建功立业，看到家乡一天天变化、一天天进步时，白玛曲珍丝毫不为自己当时的选择和付出后悔，相反，她感到很自豪。

　　看着门前通往远方的公路，白玛曲珍给自己的老同学回了个电话，告诉她说：“我还在墨脱，我还在教书，我还在坚守留在大山里的梦想。”

　　她是门巴人民的女儿，她千辛万苦、历经艰险走出墨脱，是为了最终的回归。她二十四年始终如一坚守着自己儿时的梦想，与清贫相伴，与寂寞为邻，让知识的梦想在墨脱大地生根发芽。她就是高山上隐秘绽放的雪莲。

（责编：范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