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脱县山中民居 来自昵图网
那年夏天,我和同事到西藏墨脱县搞森林资源清查,从北京飞拉萨,再乘汽车走318国道,到达波密县休整了一天,次日又乘汽车到德巴村附近,下车后离开318国道,沿着一条很窄的小路走进了一个纵深峡谷。我们在行进途中按照森林资源调查要求,选择样方做调查,收集林木资源数据,做完一个样方后继续行走,累了就在林边休憩,天黑了就找平坦的地方吃点自带干粮,打开睡袋休息。第二天再继续走路,走几个小时后再选样方做林木资源调查。从德巴村到格当乡,边走边调查森林资源,在那条陡峭曲拐翻山越岭的山间羊肠小道上,总共花了4天时间。
在格当乡桑真卡村的原始密林中,我们确定好最后一块样方,统计完毕森林资源数据后,将包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干粮一人吃了一点充饥,就收拾好测量尺、生长锥等工具,往山下走,打算在附近找个人家,看能不能给口饭吃,然后再返回318公路上到波密县城。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到了谷地,沿着谷底又走了40多分钟,才看到若隐若现的房屋藏在白云间。我们忐忑地走近那户藏族人家,看见男主人,我们说从北京来这里调查森林,带的干粮吃完了,能不能给口饭吃?主人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屋休息,就叫妻子准备饭。
坐下后,我们就和主人拉家常。我们从闲聊中,知道了主人叫索朗旺堆,家里有3个孩子,有两分水田,产少量水稻。坡地也不多,主要种土豆、玉米,产量都不高,靠天吃饭。“村里有富裕人家吗?”我随便问了一句。“富裕人家?也就是有一两头牛,这算是最值钱的东西。我家没养牛,最值钱的就是门口那几只鸡。现在青黄不接,家里就剩了一点土豆,没人要。”索朗旺堆平静地说。
我们正闲聊着,索朗旺堆的妻子招呼准备吃饭。随即,先是一大碗鸡肉端上桌子,接着四碗米饭上来了。索朗旺堆招呼我们3个人开始吃饭,他说家里没啥招待北京来的贵客,就宰了一只鸡,清炖了下米饭,给大家凑合吃点。我们听着索朗旺堆说着,看桌子上仅有鸡肉和米饭,心里感激至极。我说让他叫妻子和孩子们一起来吃饭。索朗旺堆说她们在灶房里吃,不用管她们。我平时吃饭快,那天也饿了很久,纯鸡肉加少量的土豆块,清香可口,一碗饭很快就下肚了。索朗旺堆急忙要给我再去舀饭,我起身坚持自己去舀饭。我到了灶房,看见孩子们碗里都是煮土豆块,没米饭,更没有肉,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揭开锅,剩下的米饭已经不多,我估计家里可能就这一点大米全给我们做饭了。我就舀了一点点米饭,回到屋里继续吃饭。我的两个同事吃完第一碗饭,都是索朗旺堆坚持去给他们添饭。我吃完第二次加的那点饭,索朗旺堆要再给我加饭,我连忙说吃好了。等同事吃饭结束后,我们要赶路,就立即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临出门时,我除了留下回程车票费用,把身上剩余的700元钱全部留给他家。索朗旺堆涨红着脸很生气地不要,可我还是坚持留下了这点微薄的心意。
在离开索朗旺堆家回京后的这10年里,我时常想起热情真诚的索朗旺堆,也惦记索朗旺堆一家拮据的生活在10年后的今天改善了吗?或许已经改善了,因为他们村委会前年底已经通电话了。我想,格当乡与318国道的连接公路开工之日一定不会遥远,届时格当的兄弟姐妹们好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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