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砻河畔的嘉巴山洼里，传说着老猎人乌珠多杰的许多故事，人们把他当作自己家乡的勇士，把他看成是不屈服的山鹰。
这是一位瘦削而结实的男人，他头戴皮帽，身穿皮衣，腰挂猎刀，手拿木棍，飞驰在险峻的山道上，出没在丛密的森林中，不怕风雨，不避冰雪。他的脚步永远那样轻快，能赛过伶俐的黄羊；他的双臂粗壮而灵巧，能与野兽空拳搏斗……
乌珠多杰今年46岁，其实正是壮年时代，但是，生活的创伤，使他过早地显得衰老，村里的人们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都一致叫他“波拉”（老大爷）。
乌珠多杰是“朗生”的子孙，祖父祖母是“朗生”，父母还是“朗生”。在他的童年时代，他就开始忍受主人的折磨和侮辱，他从亲人们的遭遇中，看透了“朗生”命运的悲惨。对于“朗生”，没有他自己的东西。肉体、以至生命……都属于主人。他们像牛马一样默默地生下来，为主人熬干了最后一滴血汗，又像牛马一样默默地死去。为了不愿看主人的脸色，在他刚懂事不久，他就宁愿钻到山沟里挨冻受饿，也不愿走进主人的庄园。到15岁的时候，乌珠多杰已经长得像大人一样，是一把劳动的好手。他的主人便正式通知他，要他像他父母一样来当“朗生”。乌珠多杰拒绝了，他说：“我不能为你当‘朗生’，我不能让你用绳索套住我的脖子，牵来牵去。我是人，我要自由，我要有我自己的生活！”主人勃然大怒了，骂他、打他、并威胁他，如果继续反抗，还要杀了他。但他仍然没有屈服，以后主人又诱骗他，答应给他土地，给他房屋，但是得当“朗生”。乌珠多杰回答说：“你就是拿黄金和白银出来，我的生命也不能出卖！”后来，主人又要乌珠多杰每年交纳一笔极其酷重的款项，乌珠多杰无法只好答应了。
从这以后，在这一带山沟里便出现了一个勇敢的猎人。
白天，乌珠多杰挖陷阱，掏兽穴，捕捉野羊、野鹿、狐狸和山兔……夜晚，便蜷宿在潮湿而阴冷的山洞里。他以兽皮当衣，以兽肉当饭，以兽血当茶，而他还得把大部分猎获物交给主人作为赎金，30年来，乌珠多杰在农奴制度统治下，一直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今天，不合理的制度被推翻了，乌珠多杰多少年来所追求的理想实现了。他不用再向主人交纳税款，也不用居住在荒僻的山洞里。充满了血泪的31年的悲惨生活永远结束了。在从前主人作威作福的庄园里，现在第一次有了乌珠多杰的家庭和土地，由于他办事热心、公正，村里还把他选为农民协会副主任。
乌珠多杰说：“过去，像一只脖子上套着绳索的大雁，今天，那绳索砸断了，我才真正长出了翅膀，可以自由地飞翔了。”
写到这里，窗外已经发白，推窗外望，平原上炊烟缭绕，田野里又开始了欢乐的劳动，雅砻河闪耀着朵朵银花，水声平静而柔和……根据计划，今天我们将去另一个村庄访问，采访本上又将增加更多新的动人心弦的故事，看来，这篇报道确实无法写完了，生活是这样丰富多彩，我们的文笔又如此笨拙，有什么办法呢？
（选自《郭超人作品选》）
（责编：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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