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我在心里常默默地叫他扎西。
我去西藏时,车队在理塘草原抛锚,我跳下车,选择了一个向阳的小山坡,铺上衣服,惬意地躺了下去。将宽大的凉帽盖在脸上刚刚闭上眼,就听见一阵鞭声响起,在大约离我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我坐起来,看见一位十一二岁的藏族男孩笑嘻嘻地站在一丛黄色的野花跟前。
“你好!”我友好地招呼他。
“木哩……”他也同样友好地回答。
“过来,过来!”我连连向他招手。
他望了望远处自己的牦牛群,就很愉快地甩着鞭子向我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嘿嘿……”
“你家住哪?”
“嘿嘿……’他微笑着,将脏兮兮的小手伸到怀里摸索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向我眨巴眨巴。我伸过手去,接过六根细细的虫草—一种生长在高原上的名贵药材。
“你要卖么?”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要把虫草还给他,他向后缩着摇摇头。
我递给他十元钱,他还是往后缩着摇头。
“嫌少么?”我见他清澈的眼睛盯着我,嘴角还荡着羞涩的微笑。
我摸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眼睛一亮,眼疾手快地抓住钱,腾地跳起来,健步如飞,一溜烟跑了。
我高喊一声“扎西”,没有回应,就只好将散着酥油味的六根虫草装进衣兜。
半个多月后,我随车队从西藏返回,车队又在我遇见小扎西的那个地方抛锚了。我跳下车,环视四周的耗牛群,希望看见奔跑的少年扎西,可我不得不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闲得无聊,我借了团长的冲锋枪,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练习打靶。正当我瞄准一个石头,准备开枪的时候,我的胳膊上挨了轻轻一鞭子,转头就看见小扎西的风帽。
他身披阳光站着,带着一脸羞愧的微笑,布满污垢的小手里捏着三张同样脏兮兮的十元纸钞。
“你好!”我愉快地招呼。他手一松,三张纸币飘落在地上,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扎西——”我追过去。可我哪里能追得上他!
他跑到距我200米远的小山坡上4停下来,回头对我挥舞着鞭子。我也向他挥舞着凉帽,喊他回来。
“哎—哎—”他回了一声,就转身消失在茫茫草原深处。
我捡起三张纸钞,上面散发着浓烈的酥油味。
(责编:阿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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