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生的名字，与西藏的四个“第一”连结在一起——第一位创办西藏画廊、创新西藏布画的美术家，第一位将2300件个人珍藏品捐献给西藏博物馆的收藏家，第一位毕业于西藏拉萨中学的汉族学生，第一位获得西藏色拉寺“群则”法号殊荣的汉族人。北京人民大会堂西藏厅内的壁画《扎西德勒》，正是叶星生历经5年艰辛的创作。用叶星生自己的话来说，他一生的命运，都与“西藏”交织在一起。作为一个13岁进藏、在西藏生活40余年的亲历者，叶星生向记者深情讲述了他所亲历的西藏。

　　三朵山茶花勾起的回忆

　　“这幅画名叫《山茶花》，是1959年12月画的，当时我还在成都。我的继父正在西藏参与民主改革，他是藏族人，也是1951年第一批修路进藏的十八军战士。我从母亲的来信中得知，父亲和战友们很苦很累，每天帮助农奴翻身解放，为他们做好事，于是就认真地画了父亲最喜欢的山茶花寄给他。邮路很难走，3个月才寄到。”叶星生翻开资料夹，一张已有些发黄的纸上，画着三朵红艳艳的山茶花，旁边工整地写着“让西藏建设得像鲜花一样美丽”。

　　“当时我母亲在信里说到，西藏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以前为庄园主所奴役的农奴都获得了自由，有的还分到了土地和房屋，他们很拥护共产党，但因为长期受到压迫，胆子很小。”叶星生说，那时他还不能够完全理解信中的内容，直到两年之后终于进藏，他才明白父亲和战友们推翻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制度。

　　“在街上，时常能看到见人就脱帽、点头哈腰，并且伸着舌头，那些就是农奴，只要是在有身份的人面前，他们都要表现出卑微的样子。尽管那时民主改革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但旧制度的烙印一时间难以去除。”

　　曾经的农奴诉说悲惨故事

　　叶星生说，回忆起自己当时参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时接触到的那些农奴，至今依然感到心酸。那时他刚刚参加工作，为了使社会主义制度深入人心，大家组建工作组，到最穷苦的藏民家里去，与他们同吃同住，用实际行动增进了解、消除隔阂。与叶星生同住的波查色，就曾经是为领主放牧的农奴。“波查皮肤很黑，从来没见过他洗澡、洗衣服，总是戴一顶毡帽，把自己的脸遮起来，很少说话。”和他同住许久之后，两个人才逐渐开始交流，这时叶星生才了解到，波查色沉默寡言是由于曾因话多差点被割掉舌头。后来，波查色又告诉叶星生，以前他也有个很漂亮的老婆，但被领主的儿子霸占了，他不仅不能够反抗，还被迫将家中仅有的财物送去当彩礼，从那以后，他就孤身一人了。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有一位叫巴桑旺姆的老妈妈痛哭流涕地说，她们以前没日没夜地为庄园主干活，没时间看孩子，就把孩子用筐背到地里，放在田地旁或者用绳子拴在树桩上，她的儿子因此而被老鹰啄瞎了眼。”叶星生说。

　　一位曾经的农奴在会上脱下帽子，向大家展示庄园主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迹：额头上、脖子上，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他小时候与庄园主的儿子打闹，额头被庄园主用刀背砍伤，脖子上的伤痕则是反抗时被皮绳子勒的。最后，庄园主将他捆在柱子上，两天两夜不给吃喝……因为一直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自那时起，他的腿就落下病根，至今仍然一瘸一拐。

　　翻身做主人见证新生活

　　“民主改革后，农奴们脸上有了笑容。他们不仅有了人身自由，有了自己的财产，子女也可以受教育了。”叶星生说，那位被庄园主迫害过的农奴后来成为人大代表，成为真正当家作主的人。上世纪80年代，他还曾拜访过巴桑旺姆，她的家中已经修起了石头房子，有了两部拖拉机。一位在诉苦大会上哭到昏倒的老太太，后来成为居委会主任，她的女儿也通过受教育，成为了当地十分有声望的领导。老人的家里宽敞、明亮、整洁，她在门口开了菜园子，除了种植、经营蔬菜，还辟出一半，种上各式花草。

　　老人说，这样的日子从前是不敢想象的，农奴们通常住在没有顶的草屋里，或者是和牛、羊等牲畜住在一起。他们被告知，农奴生来就该是吃苦受累、为人奴役的，这是由于上辈子做的恶业，只有此生无条件地服从、勤劳做事，下辈子才能投生好人家。

　　尽管搬离西藏已经好几年了，叶星生还是每年都会回去几趟，访访故友。他说，每一次回去都能感受到西藏的新变化。道路四通八达，即使是不少偏僻的村庄，也修建了公路；菜市场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以前见不到绿色蔬菜、吃不到水果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前的八廓街，尘土飞扬、臭气熏天，一遇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现在，青石板的路面，民族风情的建筑，整洁古朴、秩序井然，八廓街真正成为汉藏民族文化的汇集地。

　　对于刚刚设立的农奴解放纪念日，叶星生感到很欣慰：百万农奴需要有这样一个日子，来告别一个旧的时代，迎接一个新的时代。尽管农奴制度已经消亡，尽管再不会在街上看到弓着腰伸着舌头的人，但这个标志性的日子，以及农奴们的血泪史，永远值得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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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1月19日，西藏自治区九届人大二次会议一致通过决议，将每年3月28日设为“西藏百万农奴解放纪念日”，以纪念50年前在西藏进行的民主改革。这是西藏百万农奴翻身解放后设立的首个法定节日，反映了西藏各族人民的心声，表达了全国各族人民的愿望，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责编：阿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