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裸体造型的借鉴。古代希腊人是非常推崇裸体艺术的,认为裸体可以把人的有机体形式的美感充分展示出来,或健壮有力,或柔美娟丽,裸体美就被赋予了最神圣的意义。处于东西方文化交流中枢要道上的阿里古格是印度佛教传人的主要甬道之一,也是多种文化交汇的中心,一直延续着古象雄文化。吐蕃王朝时期大开放、大吸收、广撷异地优秀文化的开明政策,对传入的印度犍陀罗艺术、笈多艺术中源于古希腊文化传统的裸体艺术采取了容纳、吸收、融会贯通的态度,从而在古格的壁画中也出现了许多全裸或半裸的人物造型。如舞女、宫伎、明妃、王妃、魔女、金刚、力士等,有的女像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双乳高耸,面如满月,含笑欲语。古格曼陀罗殿壁画的第四层即绘有一周各种裸体小像,包括供养天女、度母、佛母、菩萨等,其中供养天女有21身,各位天女形象装饰基本相同,肤色、姿态各异,头戴珠宝冠,长发披肩,全身赤裸,着意描绘的双乳和外露的生殖器格外突出。天女均佩饰耳环、项圈、钏镯、璎珞,丰乳细腰,均为四臂,身体作大幅度扭动,跣足踏舞于莲座上,舞姿极具韵律感和节奏感。手持不同器物,示其不同司职。画师们打破了常规格局,以细腻舒展的线条,流畅欢快的笔触,勾勒出这一组裸体歌舞伎自由洒脱的舞姿动态,显然是间接受希腊裸体艺术影响所致。它为传统的古格壁画注入了一种活泼、浪漫、灵动、圣洁之美,同时,也表现出处于变革开放时期的艺术家们充溢着对艺术真谛的理解和纯真的审美追求。
犍陀罗艺术形体美法则的吸收。古格壁画人物造型风格明显受到印度阿旃陀石窟文化中犍陀罗艺术和笈多艺术形体美的影响,尤其是在表现女性美时所创造的“三屈法”:即头部向右倾斜,胸部向左扭转,臀部又向右耸出,全身成节奏感强烈的S型曲线,以加强女人体的魅力。即使是表现男性的菩萨造型,其扭动的身姿也极富女性美的特色。男性呈广颊深目,鼻直而高,蝌蚪髭须,身段硕长等特点。被尊为印度舞王的湿婆神的舞蹈造型和优美的曲线形体美被普遍应用于寺殿壁画和雕刻中,成为古印度壁画和雕刻艺术独特的神韵风采。古格艺术家广撷这些外域艺术优势,将形体美追求贯穿于整个壁画人物造型中。壁画中大量供养人、菩萨、明妃、天女的形体描绘,双乳高耸、腰肢纤细、身段扭曲、丰臀修身、线条呈三折枝式的优美造型。托林寺集会殿的“十六金刚舞女图”,古格贡康石窟“十三供养天女像”、古格白殿的“星宿天宫图”壁画描绘了许多姿态优美,律动感极强的舞蹈造型,且以裸女形象居多,动态轻舒,身姿妩媚,肩、胸、胯部都有较大的扭动,形体线条富有节奏感和韵律美,人体造型既显得婀娜多姿,又给人以澄思静虑之感。这正是印度犍陀罗风格和笈多风格绘画中形体美的表现特征,这种外来文化影响经过古格传统文化的筛选整合,改造变革成为地道的古格样式。其形体、动作、造型更加完善和丰富了古格壁画的形式美和表现内涵。
印度教性力崇拜观念的广撷。作为一种求生本能,人类对自身的生存和繁衍十分关注,生殖崇拜成为原始先民们信仰中普遍存在的一个主要内容。阿里日土岩画、石窟岩壁画中,就有大量表现男女交媾和生殖崇拜的图符造型,是原始生殖崇拜思想观念在西藏民间中的延续。阿里作为本教的发祥圣地,在形成过程中不断接受了多种外来文化的影响,如本教的雍宗神山冈仁波齐,印度人称冈底斯,据印度湿婆教的传说,湿婆与其明妃即居住在这里,有一则传说把冈底斯神山喻为父,把玛法木湖喻为母,而山上的积雪则是他们性交时所流出的精液,把外观形状极似男性生殖器的冈底斯山誉为世界的中轴,并把它和人类的繁衍兴旺相联系,予以神化。它宣扬肉体的力量,将原始的生殖崇拜升华为一种宇宙观,即是受印度湿婆教性力学说的影响。故女神崇拜、女性生殖崇拜习俗在印度成为一种极力尊崇的文化现象,广泛表现在雕刻和绘画中,以印度早期桑奇大塔东门横眉角象征生殖力的《神树药叉女》高浮雕像和中后期神庙浮雕中整壁满墙表现青年男女爱侣艳情的米多拉像最具代表性。这种造型法则随着印度佛教文化传入,自然和阿里远古原有的生殖崇拜传统观念不谋而合,对后宏期佛教美术的造型风格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并成为古格壁画的一大特点。古格壁画中有一组三女神像,其中中间一女神生殖器有意暴露于外,而且描绘得非常生动突出。这种精心描绘方式与印度教中所表现的方式完全相似。在阿里古格殿堂壁画小整壁整堂比比皆是的渲染金刚、护法、空行赤裸全身,叉腿而立,怀拥明妃,明妃亦全裸,一手搂金刚、一手高举,双腿盘于金刚腰后作交媾状的双身合欢像,无疑是印度教女神崇拜、生殖崇拜、性力崇拜的具体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