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佛教文化的神韵
阿里古格藏传佛教后宏期美术的发展,带来了壁画艺术的繁荣。这些壁画作品不仅寓意着藏传佛教密宗思想的深沉的精神内涵;同时,这些壁画中所蕴含和折射的善与恶、美与丑、真与假的对立与统一的哲理,又洋溢着人民的自我表现,是佛教精神寄托和世俗情感寄托的共同形式。
阿里古格壁画突出的纪实性,卷舒着藏族历史发展的滚滚风云,是藏族历史的形象画卷,使寺院壁画在重于偶像崇拜的主题之外,也充溢着浓厚的历史感和政教色彩。其次,阿里古格壁画以纪实性再现了当时当地的民俗风情,壁画中出现了大量场面恢弘的巨幅长卷风情画、风俗画,佛事活动盛况,民间世俗生活场景,是当时真实生活的写真。壁画还提供了阿里古格地区当时宗教、建筑、绘画、工艺、科技、文化、艺术、民俗等方面的形象而生动的具体细节,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精神寄托和生活追求。即使是宗教题材的作品,也表现出一种“神人并重,三界共存”的意识。这表现在阿里古格殿堂壁画场面恢弘的长卷《佛本行经变》、《佛传故事》、《礼佛图》、《庆典图》、《高僧说法图》、《尊像图》中,佛的形象减少了许多悲悯伟岸和莫测高深的姿容,而是更多了活生生的常人的情趣、同情、慈祥、微笑。即使是狰狞威猛的护法神祇造型,虽然是三头六臂,足踏非人,怀拥明妃,也于威严中多了些许人格化的善良的表征。
壁画中出现的许多图形、色彩也被赋予了特定的精神寄托和象征意义,如云代表“吉祥”、“神圣”,花卉代表“和平”、“宁静”,山石代表“坚毅”、“稳固”,流水代表“和谐”、“恩泽”,光华代表“慈爱”、“宽容”,烈焰代表“法力”、“怖畏”,雪山代表“纯洁”、“伟然”。色彩中的白色表雪山,象征纯洁、真诚;黄色表大地,象征光明、智慧;红色表火焰,象征神圣、权力;绿色表江河,象征温馨、善良;蓝色表天空,象征典雅、高尚。这五种色彩在佛教中还被视为五色主,即五方佛及五种智慧等,无不用象征手法表达人生的理想愿望,传递着藏传佛教美术对现世和未来的美好寄托。
六、外来艺术精华的风采
佛教后宏期的阿里古格文化在藏民族的文明史进程中处于一个颇为独特的历史地位,无论是社会政治体制,还是宗教文化都处于一个早期发展、全面开放、综合形成的阶段。对外来文化的大量引收并与本土传统文化的继承融合,构成了这一时期文化的开放性和多元化的特色。尤其是阿里古格文化以其广袤的地域,成为沟通东西方经济文化多条丝绸之路的枢纽要冲之地,古格置身于中亚、西亚、南亚、西域和中原等世界多种民族、多元文化的交汇之中,艺术风格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多种文化的影响。古格壁画善于吸收和融会来自各方面的艺术精华,丰富自身的表现形式和内涵,又特别注重体现自己质朴、写实的艺术特征,从而创造出了具有独特个性风貌和强烈民族风采的古格壁画艺术。
波斯细密绘风格的融汇。古波斯绘画以画幅小巧、刻画精微、造型密集的细密绘风格著称于世。远在古象雄时期,生存在地域相连的古波斯和古象雄就共同创建了流播于中亚、西亚、西域和西藏高原的本教文化(波斯称袄教)。共同的远古文化历史背景孕育出了这片净土上的神秘文化。公元前四世纪,波斯帝国走向覆亡,大批波斯人东迁至塔里木盆地和吐鲁番落脚驻足。地处古丝绸之路和横跨欧亚大陆的东西交通要道“麝香之路”的阿里古格壁画,再度吸收了中亚风格和古波斯细密绘格调的优势,并按自身的特点给予创造性的融会发挥,极大地丰富了古格壁画的表现形式,提升了高品位的艺术格调。这在阿里古格殿堂壁画的尊像画、说法图中尤为突出。阿里古格壁画采用大小对应,疏密对比,繁简相衬,主次巧布的手法,使壁画呈现出细密繁富、工整精巧、但又具有大气恢宏为特征的古格气派。如古格王城白殿西壁、北壁东侧壁画,内殿东壁《四面本尊佛母与眷属》、《宝生佛及眷属》壁画,中央绘主尊佛像,背景则以密格式排列上万尊同一造型姿态、手势、坐姿的佛像和菩萨像,形成变化丰富的密集背景和千佛式构图布局。或在整壁整堂的构图中将壁画演分成四至六层条带状,以中心壁画内容为主,上下条带密集排列垂帐纹、王统图、高僧图、伎乐天、本生图、地狱变等内容的画面,形成包容量极大的整体细密美。同时,这种细密美还突出地表现在壁画中形象刻画的精细入微,线条勾勒的工整细密,装饰纹样的繁富绝妙,色彩渲染的细腻微妙,整体风格的繁富精巧,格调的高雅富丽,风格的独特鲜明,可谓达到了淋漓尽致的境界,成为在藏族美术中明显有别于先后时期和周边各地的以细密为特色的古格美术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