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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嫂王小萍:你是雪域千里眼 我是你身边一片云

王小萍    发布时间: 2011-09-02 16:35:00    来源: 新华网

  我是一名普通高原雷达兵的妻子,和所有的军嫂一样,肩负着女儿、妻子、母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过着极平凡的生活。虽然这平凡的生活缺少爱人相伴,多了几分苦涩,但我们依然寒来暑往,微笑着选择坚强。

  记得一位女诗人说过:“如果你不能成为军队的一员,就成为军人的新娘吧!”我一直对军人怀有深深的崇敬,似乎是命运安排,认识了当时驻守在雪域高原甘巴拉之巅的雷达兵张亚强。相识之初,他给我讲起雪域高原那美丽风光时滔滔不绝,说起有趣的军营生活时眉飞色舞。短短两个月的相处,我们已互生爱慕。

  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转眼,在我依依不舍中,他休完假回到了甘巴拉,约好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回来与我完婚。分开的日子,我们只有在书信中倾吐彼此的思念、慰藉彼此的牵挂。他说:他们在雪山之巅守卫祖国领空,与他们相伴的常常是那一片片洁白的云,想我时,我就是那云中的一朵,轻轻地依偎在他身边,而他,就会把那片云轻轻地捧在手心……

  约定的婚期到了,他却迟迟未归。刚刚升任雷达站站长的他,在了解了连队的基本情况后,写给我“不带出先进连队绝不归来”的铮铮誓言。千盼万盼,却盼不来他的归期,我委屈、懊恼、生气,但那种揪心的疼却促使我大胆决定——追你追到天边边,追你追到山巅巅。我要去西藏,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此念既出,没有顾虑,瞒着亚强,我踏上了茫茫未知的西藏苦旅。

  说是苦旅,真是一点也不过分。从没独自出过远门的我只知道坐火车一路向西到西宁,再转车到格尔木,可那里是铁路向南的尽头啊!前路虽然艰险,爱的力量却无可阻挡,我要走一走他走过的路,看一看他深爱的雪山和阵地,也捧一把白云,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

  一路火车、汽车的颠簸,加上强烈的高原反应,我头痛欲裂、呼吸困难、呕吐不止,心里害怕至极。但一想到亚强在雪山之巅等着我,我一点儿都不后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咬紧牙关硬撑了四天五夜,终于站到了他们连队休整点的大门前。见到我的一刹那,他紧紧、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那一刻,我被彻底溶化了、征服了!我想,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莫过于我们吧!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幸福。最盼的是他下班回来,吃过晚饭,我们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去小树林采蘑菇、去河堤上散步,一同看夕阳西下,河水潺潺。好动的我还加入到他们的篮球比赛中,无奈身单力薄,摔伤了手腕,却成全了他要好好补偿我的诺言,每天给我洗脸、喂饭,无微不至,更兼一日数次为我涂抹红花油,边上药边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续曰“执子之手,死生契阔”。然后相视会心地一笑,心中柔柔的、暖暖的。

  亚强很少谈及他吃的苦,却给我讲了几个发生在他身边的故事:1996年的特大暴雪,下得足有两米多厚,大雪堵住了门窗,他们只能挖出地道才能出门;有一个在阵地值班的战士,因为天气寒冷,睡觉时产生的水气将头发冻在了墙上而他却毫无察觉,一起床,头发连同头皮硬生生被扯掉了一大块,鲜血直流。直到离开部队,他头上受伤的那一片仍是“寸草不生”……

  他的轻描淡写,却让我更加心疼。

  真正让我下决心要做一名军嫂的,还是那次随亚强前往海拔5000多米的雷达阵地送给养。4月的驻地已是春意盎然,但顺着崎岖的川藏路蜿蜒而上,竟是十里不同天。半路遇见狂风夹杂着大雪扑天盖地袭来。亚强和司机下车去铲雪推车,怕我产生高山反应,不许衣着略单的我下去帮忙。我在忐忑不安中看到他的棉帽还在车上,来不及多想,拿上棉帽就跳下车。一下车,我就被狂风吹得倒退了好几步,脸上像刀割似的生疼。我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拽住他,将棉帽给他戴上,在系帽带的一瞬间,四目相对,万种柔情顿时再也化解不开。我以纯净圣洁的雪山为证,告诉自己:“嫁给他吧,今生非他莫属!”

  2000年,伴着喜庆的鞭炮声,在亲人、战友、同事们的祝福下,我和亚强喜结连理,终于“转正”成为了一名军嫂,心中当然是既骄傲又不安,骄傲的是我嫁给了一名英武的雷达兵;不安的是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间,爱人的冷暖我只能牵挂,家里的一切我将独自面对。

  婚后不久,这种不安果然变成了现实。爱人归队后,各种困难接踵而至,尤其是强烈的妊娠反应让我寝食难安,虽然父母都在身边照顾,但哪比得上自己的爱人在身边体贴入微呢?

  孩子出生前5天,他终于回来了,我骂他、捶他、靠着他。他拥我入怀,喃喃地说:我们算是幸运了,很多战友爱人生孩子都没能赶上回家,有的都好几个月了,才第一眼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女啊!就拿战士陈远书来说吧,那一年在阵地值班的他,一连接到3封加急电报:“爱人难产,速归”。接到电报,他心急如焚。当时,部队任务特别重,而阵地上只有他一个报务员。他一狠心,把电报往口袋里一揣,可他并不知道,妻子正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当时,他妻子正拖着临盆的身子翻晒刚刚收割下的稻谷,突然支持不住,倒在了晒谷场上。乡亲们赶紧找来手扶拖拉机,把她送进了医院。一检查,偏偏是难产,孕妇和孩子都有危险。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乡亲们才给陈远书发了3封加急电报。医生一边抢救,一边忍不住骂道:“谁是她的丈夫?太不尽心,太不像话了!”他妻子听见医生的话,眼里刷的涌出泪水,忍着剧烈的疼痛哽咽着说:“医生,不要骂他,他在西藏当兵……”一句话,在场的人全哭了。

  是啊,相比之下,我真的算是幸运了。但生孩子就一次啊!你们就不能回来照顾一下吗?爱人,就因为你们是高原雷达兵,你们的妻子就要承受这么多的辛酸吗!

  记得有一年五一节前夕的夜晚,卧室灯泡坏了,我踩上凳子去换,不料凳子一滑,我重重地摔了下来,左眼皮磕到了桌子角,响声惊醒了孩子,黑咕隆咚不见妈妈,吓得嗷嗷大哭。我顾不上疼痛,强撑着哄睡了儿子,才感到自己脸上湿乎乎的,摸进洗漱间,一照镜子,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了,不处理是肯定不行了。我估计孩子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就用毛巾护住伤口,打的去医院急诊。急诊大夫查看了伤口必须马上缝合,我又摸索着自己交费、取药、上手术台,视力的担忧还有缝合的刺痛,都没让我呻吟一声,连医生都敬佩我的冷静与勇气。可回到家里看到仍在熟睡的孩子,再看床头婚纱照中微笑的爱人,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我并不柔弱,但我真的不愿这样的坚强啊!

  后来,我听他说起了老团长张太恒的经历,那时,他还是连长,24岁的嫂子来队探亲,由于正值执行战备任务,所有的干部都要上阵地,无奈之下,只好匆匆将还在生病的嫂子送上了回家的汽车。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他们的永别!没过几天,没有收到嫂子平安回家的消息,心中焦急的张连长却收到了他一生中最不愿意收到的一封电报,只有短短五个字:“妻病故,速归!”我想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能想象出张连长当时那愧疚、后悔、绝望、痛彻心扉的心情。当时他们的孩子才6个月啊,而风华正茂的嫂子,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一个高原雷达兵,也许她正沐浴在爱人的呵护下,享受着美好的生活!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雪域军人之所以以苦为乐,甘愿奉献,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一个个爱恋并支持他们的女人。雪域冰峰一座座傲然屹立的雷达天线之所以郁郁葱葱,是因为凝聚着一代代高原雷达兵的青春,凝聚着一个个美丽女性的坚贞爱情。

  平常的日子,我们在平常心态中度过,但最令我们家属难忘与伤感的日子,莫过于除夕之夜了。此时,家家户户都欢聚一堂,喜气洋洋,沉浸在热闹喜庆的氛围中。而这时我们的家中只有母子相依、失落相伴,尤其是春节晚会中演到军人坚守工作岗位,一家不圆万家圆的小品或歌曲时,我都会抑制不住,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而此时此刻远在雪山顶上值班守夜的爱人,又何尝不会面对家乡的方向,任由思念如决堤之海在崩溃,一把又一把地抹去一脸相思泪呢。

  在春节,还有许多可敬可爱的军嫂们,带上一包又一包的家乡土特产,将自己和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顶着高原反应,登上海拔5000多米的阵地与爱人团聚。这对阵地的官兵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当他们好不容易盼到亲人的来临,却看到妻儿们面如土色,吸着氧气,满眼泪水的,还硬挤出一丝微笑说:“我们没事,快尝尝妈妈给你们做的蒸饺吧!”官兵眼含泪花,只有紧紧地搂住爱妻娇儿!

  每一个高原雷达兵的儿女,都是在军嫂们的汗水与泪水中泡大的,我和亚强的儿子哈达,也不例外。虽然我们给孩子取了个象征着纯洁美满、吉祥如意的小名——哈达,但他小时候也时常生病、打针。当我把生病的他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他那病怏怏的样子时,恨不得让病生在自己身上;他打针时撕心裂肺的哭喊,更是让我肝肠寸断。幸好有老人的帮衬,我才在工作和生活的重压之下一步步挺了过来,小哈达也在一天天健康成长。

  自从哈达出生后,我有时间就给孩子拍照片,冲洗出来后就一叠一叠地寄给亚强。他每次回信都难掩心中的感动与喜悦,看着孩子的一颦一笑,看着哈达从会坐到会爬,再到会走的惊喜变化,他说这是他在只有风、雪、云、天的孤寂的高山之上最好的慰藉,因为那是自己爱情的结晶,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哪个孩子不亲近自己的爸妈呢!可是聚少离多的日子,孩子眼中的爸爸是那样的陌生。我曾在团长家看到一张11年前的照片,照片中团长抱着女儿,喜上眉梢。可是女儿却嘟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当我问嫂子为什么时,嫂子淡淡地说:“孩子好长时间没见爸爸了,认生。”听到这里,我也想起了哈达小时候把他爸爸叫叔叔时那酸楚的情景。

  爱人休假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辛勤工作一天后,回到家中,餐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饭菜,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孩子的作业也不用千叮咛万嘱咐,家里时刻充满欢声笑语。再苦再累老公也不在乎,他力求在有限的时间内,让整个家布满爱,让整个家撒满阳光。

  每年去西藏探亲,更是我和儿子梦寐以求的时光。因为在那里,没有城市的尾气和喧嚣,只有最蓝的天、最白的云、最高的山,最宁静的夜和最美丽的星空;没有两个人的孤寂和清冷,只有一家人在一起的欢欣、愉悦与温情。特别是看到他们父子俩嘻戏玩耍,欢乐开怀的样子,我幸福极了。况且儿子在父亲工作和生活的环境中度过假期,体会部队生活的紧张有序,对他这个小男子汉的成长大有益处。相信他作为一名军人的后代,会以父亲为荣,说不定将来他也会子承父业,成为一名报效国家的兵!

  支持丈夫的工作是我无悔的选择,照顾家庭是我应尽的责任,但这并不妨碍我追求自己的事业。

  2004年,原工作单位破产,我下岗了,生活顿时陷入一片阴霾。但我并没有就此放弃,义无反顾踏上了求职之路。在经过好几个单位的短暂停留后,我来到了中国太平洋财产保险公司宝鸡中心支公司,因工作出色,我从科员一步步提升为办公室主任,连续3年被评为先进个人。

  军人,就像一棵棵参天的大树,军嫂,就是缠绕大树的藤,而军营,则是大树的根。高原雷达兵,是雪域明亮的“千里眼”,妻子就是萦绕在他们身边的一片云。离多聚少,感受更深,我们的爱人,是世界上最孝顺的儿子,是我们最好的伴侣,是孩子最称职的父亲。作为军人,不管前路多么艰险,他们都会舍生忘死、义无反顾;作为军嫂,不管日子多么辛苦,我们都会照顾家人、守望家园。放心吧爱人,有我们军嫂的默默奉献,请你们安心工作,扎根军营,我们会用执着与奉献撑起爱的天堂;放心吧祖国,有这群热血男儿保卫您,五星红旗将永远高高飘扬在雪域高原!(成空驻藏雷达某团军嫂 王小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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