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塘是对西藏那曲地区的泛称，那里是一片遥远而神奇的土地。再次走访那曲，是我多年的愿望。

　　那曲处在西藏高原的高端，与阿里地区一样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屋脊”。在我的西藏经历中，那曲是我涉足较少的地方。也许是一种偏见，许多人过去认为这里地处偏僻，与外界联系较少，不出新闻，所以媒体对这里的报道也不是很多。

　　其实，那曲是个很有特色的地方，是世界屋脊上还没有被世人所完全认识的地区之一。著名作家马丽华的名著《走过西藏》系列中的《藏北游历》就记录了那曲的神奇与诱惑。她的另一篇作品《藏北十年》，更是展现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曲风貌。我曾应马丽华之约认真读过此书，并为该书写过一篇评论，对那曲的变迁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从草原深处赶来的牧民分享节日的喜悦　摄影：张小平

从心底流淌出来的草原文化

　　比如县夏曲卡是个位于怒江峡谷深处的小镇。“3．28”那天，这里聚集了几千名牧民群众，他们在蓝天白云下为自己献上了一场规模空前的草原文化盛宴。牧民们骑着各种色彩和装饰的摩托车从草原深处赶来，无数面五星红旗、几百辆摩托车、鲜艳多彩的牧区节日盛装，还有那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笑声，形成了那曲草原上的动人交响！彪悍的康巴汉子、秀丽的草原姑娘、天真活泼的那曲新一代，还有那些笑得合不拢嘴的老阿妈、老阿爸，把我融化在这解放纪念日的狂欢之中……，置身在这样的氛围中，你才会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翻身和解放，什么是幸福和欢乐，什么是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草原文化。

比如县香曲乡的丁嘎村热巴表演　摄影：张小平

第九代丁嘎热巴的传承人嘎鸟　摄影：张小平

　　其实这种感受一直与我同行。在比如县香曲乡的丁嘎村，一场丁嘎热巴的表演也让我们如痴如醉。丁嘎村位于比如县城东怒江左岸的深山之中，整个村子就在高山上的一片平坦的坝子上。热巴舞跳起来了，还是在蓝天白云下。放眼四周，这里就像是一座天上的舞台，满脸笑容的藏家百姓，全身心投入的热巴舞者，还有那远处的新房、汽车、摩托车，俨然是一幅世外桃源的风景。天上人间、人间天上，这个普通的藏东山村，传达给世界的是新西藏的信息。今年41岁的嘎鸟是第九代丁嘎热巴的传承人。他说：“今天是3月28日，是西藏百万农奴解放纪念日，我们村里人都非常高兴。50年来我们的生活变化非常大，通水、通电、通路、通电话，日子越来越好。” “热巴”过去是民间艺人卖艺求生的一种职业，以流浪乞讨为生，旧西藏在草原上经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社会的进步使热巴文化得以保护和发展。现在这里成立了丁嘎热巴歌舞队，经常参加排练和演出的有二三十个年轻人。　嘎鸟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儿子顿珠也在热巴舞队里学舞。嘎鸟说：“这个舞一般是从十七、八岁开始学习，练习各种动作也非常辛苦。国家越是支持，我们就越有劲头。”

　　经国务院批准，比如丁嘎热巴于2007年6月19日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一个藏北草原上的普通村落，一个普通藏民群体的民间舞蹈，被列为受国家保护的文化品种，这件事情令人深思。在节奏落差很大的鼓声中，年轻的热巴演员时而围成圆圈，悠扬起舞，时而跳跃旋转，凌空腾飞，乡亲们围坐在地上，快乐地欣赏着不知看了多少次的属于自己的歌舞，他们不是在观看，而是在享受自己的艺术，自己的生活。据史料记载，丁嘎热巴舞的产生约在公元十一世纪，是人们为纪念藏传佛教史上著名的米拉日巴大师所创造的舞蹈，因此取名热巴舞。由于世代传承，丁嘎热巴吸收了大量流传于民间的艺术形式，并融入了宗教文化元素，成为西藏优秀的民族文化遗产。一位八十多岁的老者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放，连声说：“感谢共产党，感谢政府，扎西德勒！”看着他那饱经沧桑的慈祥面孔，我懂得他的话的分量。

比如县达姆寺　摄影：张小平

诵经厅里面满墙壁画　摄影：张小平

贡萨寺门前环绕四周围的佛塔　摄影：张小平

　　在那曲，传统文化可谓俯拾皆是，光在比如县就令人眼花缭乱。这里分布着藏传佛教各个教派的113座寺庙，散发着形态各异的宗教文化气息。在贡萨寺门前以及环绕四周围墙上的1040座佛塔，形成了蔚为壮观的塔林世界，展现了宗教的、文化的、艺术的多元色彩，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和体验。在帕拉佛塔，这里的白塔既有气势，又具规模，玛尼经石与寺庙白塔融为一体，众多的朝佛人群使这里弥漫着肃穆与虔诚。离开城镇，在那曲的草原和山峦之间行走，远处不时会出现形状各异的寺庙，那些围墙和其中的金顶，会让你对古老与现代交相辉映的西藏产生深深的敬意与思考。

玛尼经石与帕拉佛塔融为一体　摄影：张小平

难忘的达姆寺骷髅墙　摄影：张小平

　　达姆寺的骷髅墙也让我们难忘。这是一处世界罕见的宗教文化景观。自几十年前向外界披露之后，这里成为许多学者名流以及游历者的向往。走进比如县达姆寺东侧的一处庙宇，这里就是闻名中外的达鲁骷髅墙所在地。庭院东南西三面的围墙上镶满了一排排人的头骨——骷髅，中间石头铺就的地面，就是远近闻名的达姆天葬台。据寺庙的僧人说，下面是一座与达姆寺同样大小的经堂，能在这里举行人生告别仪式，既幸运又会顺利地走向“来世”。而保留骷髅的原因据说是让活着的人看到人死后的模样，从而对自己的人生进行反思。这自然是一种宗教的说法，其实也不无道理。走进庭院北面的诵经厅，里面是满墙壁画。寺庙的僧人告诉我，原来的墙上是石刻作品，现在已重新刻好，只等资金一到就可施工，恢复其原有面貌，并希望我能为他们帮些忙。对此，作为西藏文化保护与发展协会的理事，我责无旁贷。据介绍，怒江对岸的多多卡还有一处骷髅墙，规模与这里相当。

　　在那曲，不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有置身草原文化海洋的感觉：那蓝天白云下的山峦、河流、湖泊、冰川、火山遗迹，那一望无际的草原、牧场、无人区以及数不清的野牦牛、野驴等野生动物，是世上难得一见的高原景观文化；那草原深处排列整齐的石阵、那久远流传的“格萨尔”说唱、热巴歌舞，那些记录世界屋脊先民生活的岩画及其众多的人类生活遗存，是破解“象雄之谜”、“羌塘之谜”的金色钥匙，也是那曲敞开胸怀、迎接海内外宾客的宝贵人文财富。

（责编：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