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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西城:论藏族民间印章的审美

发布时间:2008-09-11  来源:  作者:邹西城
 
 

  民间印章艺术在西藏印章艺术史上历尽沧桑,并且传导着西藏的文明,使它在世界印章艺术史上凝聚风姿。笔下着重论谈藏民族民间印章艺术的审美与工艺借鉴。

  一、藏民族民间印章艺术的审美

  藏民族民间印章艺术在历史上它和藏民族所信仰的宗教历史密切相关,特别是藏传佛教的兴起和发展,当然由于信仰的需要而成为创作的动力,曾直接性地推动了藏民族伟大的创举与繁荣的发展。相反之下宗教有些教文是晦涩、生硬而冷漠的,然而宗教的艺术却充满着活力、生机和热情,尤以佛教一开始就把它的全部教义哲学集中在一个“艺术”观点上,而把修习养性的崇高境界归于一个“心空”论。可是在所有的宗教中,恰恰是佛教历来最重视利用“可视的形象概论”,和“可存的形象概论”来诱惑世俗生灵,并断除现实主义观念升入空门净土,一方面是“虚幻”,“无明”、“妄见”、“恶见”,一方面是可视、可闻、可触的形象的巨大诱惑和可谓教理与实践的深刻矛盾,也许正是在这种矛盾的真实和真实的矛盾中,才使我们真正领悟到宗教与艺术的因果关系,而本质是迷狂的宗教与本质是自由的艺术二者结合,并直接对佛性的领悟亦原为对色相的观照,把对虚幻的憧憬转向对意象的默察,这样使“出世”与“入世”,空与实有着严格界限而于此模糊,使“此岸”和“彼岸”,人间与天国,凡夫与佛陀之间遥远的距离缩短了,从而使具有形式因素和形式结构的美和艺术,在宗教的神坛上有了存身之地。然而宗教需要艺术启开感官的门户,给心灵通向天国开辟道路,这样宗教和艺术的历史已经表明那充满活力和热情的艺术,往往脱胎于生硬和冷漠的宗教形式之中,溯源于史前时代,恰恰是原始宗教使人们产生了对动作和语言的神秘感,从而在祭祀中诞生了原始神话,图腾舞蹈和祭祀歌,进入于阶级社会,宗教的理性欲要征服世俗的情感,唯有艺术的热情才能使凡夫俗子投向宗教的怀抱,因而宗教更需要借助于艺术形式表现出来,使审美由艺术走向宗教,同时宗教也借助艺术走向审美。

  纵观西藏民间印章艺术,无论是从内容到表现还是从具体的工艺制作上,从写实到写意,从可见的形象思维到意味的思维形式,都侧重于历史地反映了藏民族人民深沉的理性精神,尤其是印章的图腾、图形明显地得出圆中有方,曲中有直,封闭重于连续,圆点孤形线胜于直角方块,这样充分地表现了佛教所讲的“圆通”“圆觉”的哲理思维,但又让世人感到稳重、坚实;简洁,柔韧而刚健,表现出一种神秘的魅力,以及一种和谐的美,而今那一方方灵巧的小印牵动着人们的情思,波动着一股股凛凛的“藏风”。藏族民间印章艺术同样来源于生活,反映着生活,所不同的是它不是什么鸿篇巨作,而是些玲珑的小品多是在方寸之内,甚至是在一至二公分的方圆之内,匠师们以惊人的艺术手段,从容不迫地刻画出他们所处的社会上之形形色色的生活的缩影,把它称作缩影是名副其实,毫不夸张的,这正是西藏民间印章比较明显的印章之一的肖形印,它始终反映着多少个世纪相传的神灵之物,这些灵物大都传递着一种佛教文化,而这些灵物在佛教的传事中大量出现过;如“龙、凤、狮子、朱雀、鹿、象、鸟、蝎子、大鹏鸟”等神灵之物,令人更感到意外惊奇的是古代藏族匠师不但驾轻就熟的描写着他们常闻可见的生灵物,而且还准确地雕刻出在当时罕见的外来的奇禽异兽及抽象的图腾,如:犀牛和鸵鸟等,可见当时匠师们的写实手段之高明,而且可见他们对于新鲜事物的敏感和把外来之物化为我有的宏伟气魄,他们也描写了比较小的动物,如:小鸟、甲虫、蝎等;富有生活气息,当然除去独立的图形作为装饰花纹,配合姓名、古语、吉语等文字构成一印,其中以龙、鹿、龟、凤四者合一组的“四灵”纹为饰,亦称“四宿”或“四神”,而这些体材又主要表现在各种藏族艺术的风格上形成一种传统的艺术风格并立于表现主义手法。特别是在十五世纪宗喀巴的“宗教改革”建立起来的黄教,它标志着西藏佛教发展到了一个新阶段,这个时期的制印匠师继承着前代的传统,在长期的实践中不断地以其卓越的艺术手段,表现出种种生活中出现的新东西,而扩大眼界的同时也扩大了入印的题材范围,特别是在印纽的造型和工艺上具有别具一格的强烈的装饰性,而所刻画的物形文字粗犷、沉郁、浑厚,描写的内容以藏传佛教和苯教图形为多、文字多于十二世纪的八思巴文等文体为主,以及一些自发的民间习俗的几何图案与纹饰,这可以说与无名的匠师们更加深入生活、观察入微的表现题材日趋广泛丰实分不开的。所以,手法上更自由奔放活泼:更趋向写实仍不失其装饰趣味,生活气息更浓,饶有情趣这也许与印章的用者日多,或与平民化有关,这更是藏印的明显的分野,西藏民间印章的质地和类别要比汉印章质地的类别要多得多,藏印质地主要有金印、银印、玉印、金红石印、铜印(铜印区分为:紫铜、黄铜、白铜、混合铜)、铁印(区分:铸铁印,生铁印,熟铁印)、木印(又区分:红木印,檀香木印,黄杨木印,柏杨木印)、水晶印、象牙印、牛角印、兽骨印,还有一种民间传说的天降石印,而铁印居多。铁印在我国印章史上出现的非常少,春秋战国时期至宋代的印章质地都比较高,譬如:金印、铜印、玉印、琥珀印、陶瓷印、水晶印、竹印、木印等,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元朝初,其间没有多少的变化,而到了近代大多又盛行石印章,为什么西藏铁印章之多,其原因“铁”过去不属于贵金属,其次铁印还受到气候,空气变化的影响,并不便于玩赏佩带和使用,要说经济价值,铁本身的本位价就极低,而西藏铁印章却又很流行,特别是民间的私印几乎全为铁印,这大概和西藏素来对贵金属的开采及冶炼不够广泛,同时“铁”的来源与铁矿的来源相对方便得多,据民间艺人说,过去民间的铁料,一是来自印度,二是来自内地。三年前一位美国研究藏学的朋友对我说“吐蕃时期的西藏在当时进攻长安时有二大要素,一是兵器,二是马匹”。此话可引申在当时对铁矿冶炼和加工,以及铸造各种农具、兵器,可说得上达到了一个鼎盛阶段。《册府元龟》记载吐蕃;“唯以励为业”,足以说明当时已掌握了制造兵器、农具的淬火和磨砺技术。另外西藏民间印章的质地,工艺都是汉印章少有的,而西藏印章的装饰性具有它独特的风采,精工细作,使錾出的点、线、面(指金银错工艺),与金银互错表面的光泽相映增辉,具造成自然生动绚丽华姿的装饰效果。而印章的表层大多浮雕着龙、狮、孔雀、覆形莲花座等,其雕刻艺术具有融汇一体、自成一家、对比强烈的风格与体系,其刀法细腻,刀刀站得住脚。下刀收刀刻凿,其法行而不知犹如舞刀;其腕指有力,轻如画笔,指如铁笔,风格自然生动,浑厚。另外“金银错”工艺原指内地封建社会前期,青铜工艺常采用的装饰技法,它主要是青铜器表面,凿刻成图案浅槽,然而再将金银丝截作点和线压入槽内捶轧错平,可是这种早期工艺在印章工艺上称作“金银错”工艺。此外藏印上鎏金工艺也是汉印章所见不多的,总之能在方寸的印章上充分地展现千百年来藏民族的文字发展史,金属冶炼史,雕刻绘画史,天文气象史,宗教文化史,民族兴衰史等,确切地说西藏印章的价值它远远超过了一枚印章所赋予的使命,因此也使印章学科拓展了藏学的研究领域,从而使世界研究西藏不拘拟于语言,宗教,历史,扩展到传统的各个工艺乃至整个的藏民族科学技术史。

  二、藏汉民族民间印章风格与借鉴

  在久远的历史上一向闭塞于银色雪山世界里的吐蕃人们,一直沿用祖先传下来的思索并且维

  系着他们固有的原始观念形式,而在当时西藏地方流行着一种无论在贵族大臣还是民众中都有着很大影响的宗教—苯教,它是西藏地区植根在原始公社时期的一种宗教,这种宗教迷信于万物皆有灵,崇拜天、地、日、月、雷电、冰雹以至草木禽兽,崇拜对象包括一切物:把一切都可以看成是人的主宰。当然那个时代是个崇拜的时代,因此最初的原始自然的宗教的宗教意识转化成人为的宗教意识,也许是佛教的一种伟大的深沉意识,它传递着佛教的全部的热情,并把它化作熊熊的烈焰投向对世俗的诅咒和对佛国的歌颂,遍布西藏高原而独创的一种宗教艺术风格,它把宗教的热情淋漓尽致地,生动强烈地表现出来,它又变成火焰,一种艺术的火焰,在撩拨着世俗的灵魂,然而艺术并不是宗教的奴仆,创造这些艺术的风格是现实的苦难的生灵和广大劳动者们,把他们的情感、热望、理想和追求融进他们的艺术创造中,因此藏民族印章艺术的审美一方面是宗教的,一方面又是世俗的,是在弘扬宗教之中饱蘸着世俗情感的一种艺术真谛,藏民族民间印章艺术,品类繁多技法丰富,数量浩瀚有自己独特的民族风格,笔者有幸目睹过上万枚西藏印章,它大多有文字,其文字分为古藏文、八思巴文、蒙古文、汉文、九叠篆文、印度文、梵文、尼泊尔文、回文、虫鸟篆文、象形文、满文、英文,以及多种藏文的书写体文,而印章额下图形又有八瑞相、七政宝、祥麟法轮、六种长寿、五妙欲、尼玛达娃?柱面幡、如意头、天冠、凹凸佛星、太极图、交杵金刚、喷焰未尼纹、寿字、长城纹、回纹、祥云、兽面拐子、花草拐子等,以及雪域高原一千三百多年前苯教文化之中的一些神灵图形。此外政府与寺庙,贵族与平民的印章更富有一种喜剧性,政府、寺庙、贵族的印章大都分支为玉印、象牙印、金印、银印、鎏金印、金银错印、铁印,以及半透雕镂和全透雕镂印。政府、寺庙与贵族的印大多制作精细、印文多印有八思巴文、九叠篆文、梵文,有些印章为家族图腾及图案,这些印章都有一定的内含并寄托着自己的思想感情与色彩观念。有些民间古印章多是铸印而形质古朴而雄奇,形质变化莫测的艺术效果,除了古代匠师的卓越技巧之外,也还有一部分是“造化”之功,因为有些古印章在土壤里埋藏了上千年,饱经侵蚀,而形质变得敛尽锋芒恰到好处,并展现了醇厚朴拙,雍容静穆,气象万千的效果,神妙之处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样的民间古印章它集中了人力天功是无上的瑰宝,永供后世印人心追手摹的典范。纵观藏民族民间印章艺术,其品类有圆雕和浮雕,而以圆雕为主使用的材料有铜、铁、石泥、金、银、玉、木、骨等,而精湛的技法上采用了铸、捏、堆、嵌、击、镀、鎏、包、刨等多种技法,所谓“击”藏语称作“茶却”是用一块平面铜板,按创作意图在其正反两面反复锻击,创造出立体圆雕形象,所谓“镀”即在铜、石、泥、木等雕刻印纽体上镀金,所谓“包”使在印章体上包裹金箔等,经过历代艺术经验的积累,创造出丰富多样的印章刻技法向为世人瞩目,在反映题材上也十分广泛,天国人世,佛陀鬼魅,法王名士,芸芸众生都铭刻了现实和幻想的生活和神灵的一切方面,极大地拓展了藏民族印章艺术的领域,尤其是许许多多的民间铁制印章和银制印章的制作方法与难度都要比汉印章复杂得多,工艺性尤为精细。如:藏印章大多于传统加工风格在全部的加工表现手法上特别显为突出的有焙炼捶打法、金子焊接法、金纸捶打法、金银冶炼法、形质硬度处理法、热镀金法、铁上镀金银图案法、铁质镂雕法等,而铸件搅拌法是藏族铸造中传统的特有的方式,更宝贵的是民间焊接法、制胶法、金银等金属提纯法、水银提纯法等。

  另外西藏民间肖形印章多以动物图案为主,过去有人认为这类图案的动物形是原始图腾的孑遗,我们不同意这种观点,因为远古时期的图腾是氏族最初标志,它流行于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早期,随后又为着社会的发展,氏族血缘关系便又被阶级关系所代替,图腾随之就这样消失了。事实上图腾的崇拜和出现的延续时间,从数万年前延至吐蕃时期的岩画中就看到不少动物的图腾,虽然说吐蕃时期的那个社会,不但古老的氏族早已荡然无存,整个社会出现了集团重新组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又哪里还有氏族的标志和图腾的孑遗呢?当然在西藏一千三百多年前或者迄今为止西藏处处还出现着一些现代化式与古朴式的图腾,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象征性的图腾便成了拟人化的象征式的抽象表现。博览西藏民间印章史文化在它的艺术风格上处处可寻找到许多的几何形图纹,并且这些图饰在整个藏民族社会生活中随处可见,他们在原有的几何图形中变化随意地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并且把这些变化莫测飞也似的线条来美化丰富自己的生活,并深刻地表现了某种理想或意志的观念,如:在服饰、衣帽上镶边和围裙上制上图案,居室的墙、屋檐、柱头和灶台上都刻画有几何图形与图案装潢的点缀,就连放牧时使用的“乌多”和鞭子也要用毛线编成图形与图案纹饰,藏民族的图案与纹饰比较有特点的是“”字,藏语为“饔肿”的图形,关于“”的图形它在古代是一种符咒、护符或宗教的标志,又认为是太阳或火的象征,在古代印度、波斯、希腊等国家都有出现,婆罗门教、佛教、耆那教等都使用过,而在西藏出现的“”字图案在梵文中说作“宝利革蹉”意为“吉祥之所集”。佛教认为它是释迦牟尼胸部所出现的“瑞相”它的作用是万德吉祥的标志。还有一种说法为就是藏语的“”图饰,言语为雍肿,意为是“永恒”的标志。另外此字图形是在武则天长寿2年(639)制定,此字读作“万”。在佛经中又作“”、有时亦称作“”。唐代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二十一认为应以“”为准,所以说“”字图形通称为万字,它不是我国传统的图案,在先秦及西汉大量的图形中从没有看见过这种纹饰,“”纹饰吉祥民间图案,什么时候传入我国的过去并不清楚,与此同时“”纹印的发现,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因此“”字形文字是在东周时期传入我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同时“”字形印章也可作为早期中外文化交流的物证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关于“”图形字什么时候传入西藏的,据有关佛经的史料记载应该是吐蕃早期阶段,然而在今后的几千年里的西藏大量出现“”吉祥物装饰图案,充分说明了古代西藏与内地文化与邻国文化的相互吸收相互借鉴的一种文化象征,随着西藏神秘的宗教文化逐步迈向人为的宗教化式,西藏许许多多的装饰物上出现的“”字图形完全形成到变抽象化几何化,由滞呆的走向一种雅俗共赏的审美文化,这种上千年的物证文化完全就是一个民族伟大的吸收与借鉴。
2008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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