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倒七成满”、“用环保铅笔”、“‘阶梯式’开灯”--翻开报纸,2008年3月11日《人民日报》第8版的三幅照片立即吸引了我的目光。久久凝视“水倒七成满”的图片,透过“两会”节约环保的细节,我的眼前浮现出故乡几十年来用水的巨变。
2007年暑假,当我回到老家时,第一眼便看见了在城里熟视无睹、在山塬格外醒目的水龙头。“做梦都想不到呀,能吃上这么好的自来水!”乡亲们一个个重复说,“以后再也不会为吃水犯愁了,也不用‘放水’、‘收雪’了。”
39年前我出生在西北的小山村,那里是有名的干旱地区。“鸟儿跟着拉水车飞,羊牲口朝窖口跑”的说法并不夸张。涝坝、水窖是故乡的人畜饮水设施,水缸、吊桶是每家每户必备的工具,吊水、担水是孩子从小到大的必修课,节约用水是我们耳濡目染接受的启蒙教育,“放水”、“收雪”则是下雨下雪时最重要的工作。小时候下雨是难得的风景,我们一帮小孩子便挣脱大人的束缚,脱去衣衫和鞋子钻进雨中,齐声仰天欢呼:“毛毛雨,下大啦,全庄娃娃跑涝坝!”常年干旱缺雨的条件下,老人们总结了许多经验:燕子低飞会下雨,蚂蚁搬家会下雨……一下雨,人们会忙着打扫庭院、疏通水路,不管半夜三更还是雷鸣电闪,都得注意察看水窖里装了多少水,这就是“放水”。记得有一次下雨“放水”后,从窖里吊上来的水浑浊得做不成饭,奶奶只好擀碎几个杏仁扔进水缸,过了好一会儿,水才能澄清。冬天不等雪停,男女老少带上扫帚,将院子里、麦场上、小路边的雪扫成一堆堆,再搬运到水窖旁边,堆起一座“雪山”,或者直接投进水窖,这就是“收雪”。每隔几年,必须清理一次水窖底部沉淀下来的“窖泥”。那是孩提时代的趣事,因为一挖“窖泥”我们就有泥巴可玩了。
1996年以后,“121雨水集流工程”逐渐在家乡推广。政府提供水泥、沙子等并进行适当资金补助,每家每户建成一个100平方米左右的雨水集流场,修两眼贮水30~50立方米的水窖,发展一亩左右的庭院经济。这时我已经参加工作,一个暑假从县城回到故乡,只见庭院内外的地面已被硬化,地膜衬托着庄稼和蔬菜,统一标准的水窖从庭院周围延伸到田间地头。吊桶和水缸仍然使用,与以往不同的是,窖水更清澈、更干净、更卫生了。水是宝贵的,需要重复、循环使用――这个从童年以来不断得到强化的理念仍未改变。脑海中最深的印象便是洗脸的情景和水的再利用:将脸盆斜靠在墙角,舀一瓢水倒进盆里,客人洗完主人洗,小孩洗完老人洗,男人洗完女人洗……男女老幼洗完后,已经浑浊不堪的水被倒进大桶,等澄清后,或者洗衣服,或者喂猪、饮牲口……只是,多少年来形成习惯了,人们洗脸时仍舍不得多倒一瓢水。
然而,“121雨水集流工程”毕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人畜饮水问题,没有改变“靠天吃饭”的境况。持续干旱、降水减少,造成了农作物大面积受灾,群众饮水严重困难。特别是2004年秋季以来,山大沟深的老家遭遇了50年不遇的特大旱灾。严重的灾情牵动着各级领导的心。2006年8月,胡锦涛总书记在若笠乡旱情的有关材料上作出批示,要求做好受灾地区困难群众的生活安排。省市县多次组织专业技术人员专题调研、科学论证、规划设计,投资1500多万元,以黄河水为水源,通过泵站提水,经净化、消毒处理后,逐级加压供水到用户。2007年5月11日,这个普通的日子成为乡亲们几十年来盛大的节日――曹若人饮工程正式开闸通水了!
曾几何时,乡亲们叹息说,燕子低飞、蚂蚁搬家不灵验了,进龙王庙求雨也不灵验了;如今,村民们说,花那么大代价从百十里外将黄河水引上山塬,还是党和政府关心咱旱塬上的人!清冽冽的自来水从水龙头中流进山塬农家,党和政府的政策滋润了百姓的心田。这项工程,不但使山塬干旱地区群众告别吃水难的历史,而且改善了农业生产条件,增强了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加快了脱贫致富的步伐。如今,滴灌地膜农作物已经开始示范推广,旱作农业和节水农业改变了山塬的面貌。清晨晶莹的露水?商店里的纯净水?……朴实的乡亲们不知道该怎样比喻这样优质的饮用水。自来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故乡的庭院,人们似乎越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惠民水”了。
时光荏苒——从窖水到自来水,故乡用水的历史宛如涟漪荡漾、水花飞溅,折射出党的惠农政策给中国农村带来的沧桑巨变!
(责编: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