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河 摄影:陈朝敬(广东)
寺院的旁边紧挨着一座村庄。
村庄里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非常漂亮。可是铁路不久就要铺到这里,村庄里的人家已陆续搬迁了到草原那边的小镇。往日人声鼎沸的村庄显得越来越安静。安静得最后只剩下了一盏在晚风中低吟的枯灯。灯下常见一位白须飘荡的藏族老人。
他到底在漫无边际地想着什么?
每个夜晚,无论我从哪个方向望,都躲不过那盏灯和那个老人,难道他有意要让我知道他的前世与今生?有时,在我忽然醒来的星空下,会听到村庄里飘出起起伏伏的鹰笛声,仿佛他是在为自己的村庄作最后的送别。他看上去已经那么苍老,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准确的年龄。村庄四周开满了高原上随处可见的格桑和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那些开了又榭,榭了又开的花,到了夏天便把村庄包裹得花花绿绿,非常圣洁,像一座神光乍现的宫殿。那时,我喜欢在午后倚窗俯瞰村庄里的动和静,有时我手捧杂志,眼睛却在偷偷欣赏一幅神奇的画——他看上去精神矍烁,如果我悄悄地和他打一声招呼,他一定会立即朝我挥一挥手,然后马不停蹄地给我送来几个土鸡蛋或一杯酥油茶,让我刻不容缓的想起年轻的祖父和遥远的温暖。
十几年过去,如今的老人脸上布满了重重的光斑,他饮尽一碗青稞酒,似乎老得没有什么力气摇动筋骨了。和他留守在村庄里的还有一群凶猛的藏獒。
西边,绛红色的阳光,被大鹰的翅膀渐渐遮盖。
一群戴安全帽的人行进在大鹰的阴影里。他们手持图表,从村庄的这头走到村庄的那头,反反复复。老人看在眼里,面色像一个深患急病的生命垂危者。
“我们为您造福,铁路要通过这里?”
“你们休想,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村人都搬离了,您为什么要固执?”
“你们打死我也不会搬走的。”
“我们可以多给您一些补尝。”
“不,不,我只要我的村庄。”
“您,您,您妨碍国家工程!”
“你,你,你可以向上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