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雅鲁藏布江 来自百度图片
汽车如甲壳虫一般,孤独地沿着雅鲁藏布江爬行。
时序已经是藏地四月。我分明记得家乡四月遍地的芳菲。而眼前,陡峭的大山上,满眼只是厚厚的沙砾。山的表层一定是松软的,有时可以看到,从云雾缭绕的山腰有一条流水的痕迹蜿蜒而下,那是山顶积雪融化时雪水的通道——这里终年绝少降雨——如果大雨瓢泼,这表层的沙砾一定早就被雨水冲下山谷了。
有时,光秃秃的山上,也有一些茸茸的嫩黄,像草尖,更像青苔。只有陡峭的千米山腰那一两处噬草的牦牛告诉你,那黄茸茸的的确是草。我不得不惊异于牦牛的生存本领和藏地的严酷——如果平低的山谷有足够丰厚的食料,牦牛不至于需要的踩着松软的沙砾爬上半山腰寻找食料。在藏地,能顽强生存下来的生灵总是令人敬畏的。在这温暖的四月里,我无法想象,藏地的生灵如何度过那漫长的大雪连绵的严冬;我无法想象,七月流火,太阳将大地烤得无法喘息,高原的人们如何劳作;我无法想象,生命在这荒芜、崎岖且充满苦难的地方何以能够得到延续……
西藏真的太独特了。眼前的荒凉、贫瘠与藏区山川的那些雄伟、壮美和秀丽几乎无法联系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旅行的一点点深入,我的心理角色从飞机客——歌手——诗人——社会人类学者、甚至到历史学者、经济学者之间的迅即更换:当我拿到飞西藏的联票的那一刻,西藏突然如此具体、如此丰富地展现在我的天边时,我真的成了一个歌手,脑海里一首接着一首不停地回响着那些醉人的高原之歌;当雪山在远远的远处向我颔首、五彩经幡在身边飘扬的时候,望着澄碧的天空万里无云的蓝,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诗人,我的心中汹涌着无数美妙的诗句,我甚至找不到一首诗能恰当地表达心中的激情;而现在,当我身处荒凉、贫瘠的群山之间,我不得不思索:生存,对藏区的居民是怎样的一种意味?